祠堂的铜漏滴到亥时三刻，檐角铃铎在夜风中碎成星子。
林小满攥着那对学生证蹲在井台边，照片边缘己被得发毛。
傅谨言端着药碗转过游廊时，看见她将凉透的茶水一遍遍浇在青砖缝里——那里埋着汤圆白天卡掉的乳牙。
"六叔公给的安神汤。"他卸了唐装玉带，月白中衣领口还沾着朱砂，"说是压惊。"
药碗被井水冰出裂纹，林小满的倒影在涟漪里碎成十九岁的模样。
傅谨言忽然握住她欲接碗的手，虎口那道疤硌着她掌心纹路："当年实验室爆炸，我攥着你的学生证冲出火场。"
林小满的指尖无意识抚过那道凸起的疤痕，月光将两人影子投在《女诫》碑刻上。傅谨言解开袖扣，小臂内侧褪色的烫伤赫然是哥大校徽形状："你退学后，我在每个烧伤的茧上都纹了LYX。"
井台突然传来瓦片碎裂声。
汤圆顶着荷叶从水缸探出头，腕表镜头对准父母交叠的手："现在首播《傅总教你谈恋爱》！"傅谨言扬手掷出玉扳指，精准击碎偷拍的无人机。
"你从什么时候......"林小满的尾音消融在他突然贴近的体温里。
男人胸膛的小猪佩奇纹身还泛着红肿，随呼吸起伏似在跳动。
子时的雷雨来得急，藏书阁漏雨浸透整架《傅氏宗训》。
林小满踮脚抢救古籍时，傅谨言正将泛黄信笺投入炭盆。
火舌卷过十九岁的字迹：【今天冰山助教的白大褂沾了我的口红印】
"你居然留着这些？"她抢救出半页残稿，灼痕吞噬了"傅谨言是猪头"的后半句。
"消防员从实验室废墟扒出来的。"他拨开她肩头湿发，指腹残留着烟灰的温度，"连同你落在更衣室的发绳。"
惊雷劈亮满墙暗格，林小满发现每个檀木匣都标着日期。最近的那格里，褪色的儿童退烧贴与珍珠耳钉并排陈列，底下压着孕期B超影像。
汤圆的啼哭刺破雨幕时，傅谨言正用宗谱纸捻成止血带。
萌宝举着血淋淋的手指冲进来："祠堂匾额掉下来砸到汤圆啦！"
林小满翻找药箱的手被傅谨言按住。男人撕开衬衫下摆，露出腰间狰狞的旧疤："当年你早产大出血，我偷了手术室纱布。"包扎的动作熟稔得令人心惊，"这些年在急救课学了十二种止血法。"
汤圆突然停止假哭，从裤兜掏出染红颜料包："蜀黍果然最紧张妈咪！"腕表投影出十分钟前画面——傅谨言冲进雨幕的速度比闪电更快。
寅时的梆子敲醒守夜家仆，林小满在藏书阁暗格里摸到鎏金漆盒。
九重锦缎裹着块沉香木，刀痕凌乱地刻满"正"字。
最底层的羊皮卷空空如也，却在烛火下显影出傅夫人遗笔：
【给我未出世的孙儿：当你爹娘看到这封信时，谨言应该学会怎样爱人了】
窗纸透进蟹壳青的晨光，傅谨言倚在门框看她颤抖的肩线。十九年光阴凝成他袖口龙涎香，轻轻拢住她单薄的背影："母亲临终前说，无字信要用心跳来读。"
廊下传来汤圆背书声，童音清脆如冰裂："LYX不是基因编号，是Love You Xiaoma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