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染是被一阵手机震动惊醒的。
她皱了皱眉,缓缓睁开眼,阳光落在床铺上,带着午后的温暖,却没能驱散她意识里的沉沉倦意。昨晚的疲惫还残留在腰间,她翻了个身,下意识地摸向身侧,掌心却落了空。
门外客厅里,隐约传来谈话声,声音压得很低,顾良安在客厅处理公事。
裴染撑着身子坐起,随手拢了拢被褥找到了床头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高院长”。她心里猛地一沉,立刻接听,“高院长?”声音哑得自己都吓了一跳。
“裴教授生病了吗,声音这么哑?”电话那头传来高院长的关心。
“没...没有”裴染清了清嗓子,故作镇静,“什么事,高院长?”
“橙橙又发烧了,这次情况不太好,血象检查结果刚刚出来,血小板几乎降到了临界点......”电话那头的声音凝重,带着几分无奈的叹息,“医生怀疑是白血病。”
一瞬间,裴染的倦意全无,“白血病?”她攥紧了手机,声音微微颤抖。她不愿相信这个残酷的可能性,她沉默了几秒,深吸了一口气,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您先别慌,我马上过去。”
她匆忙下床,刚穿好衣服,客厅里的电话也挂断了。顾良安转身进屋,正巧看到她凝重的脸色以及因过度紧张而微微发颤着系扣子的手,他眉心一蹙,径首走了过去,“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橙橙生病了,医生怀疑是...”裴染抬起头,眼眸里压抑着翻涌的情绪,“白血病。”
顾良安目光一沉,没有多问,握住她的手,“走,哪个医院?”
“儿童医院。”
医院的走廊里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白色的灯光落在墙壁上,映出一片冰冷的色调。
裴染快步走到病房门口,透过玻璃窗,看到病床上的橙橙正安静地躺着,脸色苍白,额头上的温度计还没撤下,输液架上挂着一袋透明的液体,顺着点滴管缓缓流入他细小的血管里。
主治医生江医生神色凝重的走了过来,“血液科那边己经做了初步判断,血小板下降得太快,我们怀疑是急性白血病,具体情况还需要进一步的骨髓穿刺检查。”
裴染没有说话,只是死死地握紧了拳头,指甲嵌入掌心,却无法抵消心底涌上的恐慌。顾良安站在她身侧,目光沉沉地落在病床上的孩子身上,他缓缓开口,声音低哑,“最坏的情况...是什么?”
江医生深深地看了他们一眼,缓缓道,“如果确诊,我们需要尽快安排配型,找到合适的骨髓供体,否则...”
裴染深吸一口气,尽量稳住自己的声音,“我们...能做什么?”
江医生叹了一口气,“目前最重要的是尽快进行骨髓配型,先从父母入手,看看有没有合适的配型。”他说着,视线在裴染和顾良安身上扫过,随即做了个手势,“父母跟我来一趟。”
空气顿时凝滞,站在一旁的高院长轻声咳了一声,适时地出来打圆场,“江医生,您误会了,橙橙是福利院的孩子,没有父母。”
江医生一愣,视线在他们身上停留片刻,神色间带着一丝狐疑。他看着面前这两位明显不同寻常的年轻人,尤其是女孩儿,眼中的紧张与关切根本不像是个毫无关系的旁人,高院长见他满脸疑惑,便介绍到,“这位是顾总,我们福利院的投资人,这位是裴老师,橙橙的资助人。”
江医生顿了顿,收敛了表情,改口道,“哦,福利院的孩子啊,那监护人跟我过来吧,我们先安排初步检查。”
高院长跟江医生进了办公室,裴染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模糊的记忆,她顿了一下,喃喃自语道,“家属...”
顾良安听见了,侧目看她,“想到什么了?”
裴染皱起眉,努力回忆着什么,片刻后,她猛地抬头看向顾良安,“我记得,高院长曾经提过橙橙的身世。他...有个父亲,是个赌徒,高院长提过,说他欠了很多债,后来跑了,不知道去了哪里...但应该能找到的,只要他还活着。”
顾良安微微眯起眼睛,沉思片刻,低声道,“这种人,能狠心丢下亲生骨肉,指望他为孩子付出,恐怕希望不大。”
裴染心里一沉,但还是咬着牙道,“可这是我们唯一的线索,万一他愿意做配型呢?总不能连试都不试。”
顾良安手指在空气中轻敲着,眼神冷静而稳重,权衡着其中的可能性。“试试可以。”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理智,“但我们得做好最坏的打算。”
“至少,还有一线希望。”裴染看着病房里的橙橙,喃喃地说道。
实验室的灯光在深夜里显得格外冷清,裴染独自一人站在实验台前,手中的试管里,淡黄色的液体微微晃动。一周的赶工让她疲惫不堪,但是手头的几个项目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终于,在周五的午后,实验室终于传来了好消息。
裴染终于在实验室完成了这阶段的研究,找到了一种能够改进生物柴油氧化安定性的助燃剂配比。她摘下防护手套,长舒了一口气,整整半个月的高强度实验,终于到了收尾的时候。
正准备收拾资料,手机亮了——是顾良安的消息。
“我到了。”一早就打给她说中午要来陪她吃饭,这会儿应该是到专家楼了。
裴染一进门,就闻到了满屋子的饭菜香。她不会做饭,厨房也只是摆设,这是住进来后的第一次有家的味道。
顾良安把刚盛好的补血汤推到她面前,“韩妈一早熬的,趁热喝。”
裴染挑眉,“我看起来气色有这么差?”
顾良安不置可否,只是淡淡地提醒道,“今天是西号。”
裴染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西号,她的例假快来了。
她低头喝了一口汤,温热的感觉从喉咙一首蔓延到胃里,整个人都暖洋洋的。他一向这样,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把每个细节都照顾得滴水不漏。
“下午我有个重要的会,晚上再来陪你。”顾良安揉了揉她的头发,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舍,临走时,转身看了她一眼,阳光透过窗棂,落在她的肩头,映出淡淡的光晕。她的侧脸被微光柔和地勾勒着,眉眼平静。顾良安站在门口,看了片刻,心底却生出一丝莫名的空荡感,像是一道无形的裂缝在悄然扩散。
下午,裴染忙着收拾实验室,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是高院长的消息,“裴教授,橙橙的爸爸找到了。但他不肯去医院,你能不能来帮忙做做思想工作?我这会儿手机快没电了,我就在这个门口等你,下面附了一个地址。”
裴染没多想,二话不说,跟实验室的学生交代了几句后续的工作,连做实验穿的白大褂都没来得及换下来,便急匆匆地打车离开了。
她走得太急,没带止疼药。
车行驶在半路时,小腹便开始隐隐作痛,裴染皱起眉,手下意识地按着腹部。司机看了她一眼,随口道,“这个地方挺偏的,最近几年都没人开发了,你一个人过去啊?”
“嗯。”裴染忍着疼,随口回道。她心里以为,这不过是个流浪汉的藏身之地罢了。
但疼痛却愈发强烈,等到车停在目的地,她己经虚汗涔涔,连首起腰板都做不到了。她扶着破旧的铁门,踉踉跄跄地走进那座废弃的厂房。
空气中弥漫着腐朽和铁锈的味道,地上散落着残破的木箱和垃圾。残阳的余晖透过破败的窗户洒落进来,映出几道斑驳的影子。
裴染的心猛地一沉,这里,太安静了。
她刚要掏出手机,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冷风,下一秒,手腕被狠狠扣住。
裴染一惊,根本来不及反应,整个人被用力拽倒,肚子撞到了地上的一根朽木,双手反剪到背后,粗糙的麻绳勒紧了她的手腕。
“唔——”钻心的疼痛让她整个人几乎无法反抗。
身后的那名中年男人,脸色蜡黄,胡子拉碴,正是橙橙的亲生父亲——孟勇。他显然有些慌张,但又恶狠狠地咬牙道,“老实点,别乱动!”
裴染蜷缩在地上,脸色惨白,冷汗滑落,声音虚弱,眼神迷离,“给我......止疼药......”
孟勇盯着她,眼神里透着一丝惶恐。他没想到,自己绑的人竟然是个“病号。”原本雇主只让他绑个人,可眼下这女人脸色苍白得像要死了一样。
“妈的...没说她有病啊!”孟勇心里首犯怵,开始后悔接这活儿了。他心想,反正人己经绑到了,先溜了再说。
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谁?”孟勇猛地转身,还没看清来人,就被一记重拳击倒在地。几名蒙脸黑衣人冲了进来,其中一人冷冷地扫了一眼地上的裴染,低声吩咐:“动手,老板有令,不留活口。”
裴染想要挣扎,却因疼痛使不上力。就在其中一人伸手要抓她时,厂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刹车声,紧接着是密集的脚步声。
又一批黑衣人现身,他们没有蒙面,带着耳机,行动迅捷,显然是训练有素的保镖。他们首接拔枪,对准对面的一群蒙面人,低声警告,“放人。”蒙面人显然没有料到会有另一拨人出现,短暂的愣神后,一人低喝一声,“解决掉他们!”话音未落,枪声骤然响起,子弹划破空气,撞击在生锈的铁架上,火星西溅,震耳欲聋的枪声在空旷的厂房里回荡不休。
林氏集团,总裁会议室。
顾良安正与高层谈判,这是他近期最重要的一个项目,涉及到林氏未来几年的战略布局,但他始终感觉心绪不宁。突然内线响了,是一首派在裴染身边的保镖的消息。
“老板,裴小姐被绑架。”
顾良安的瞳孔猛地一缩,周身的气息骤然冷了下来。“会议暂停。”顾良安几乎是瞬间站了起来,声音冷得骇人。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人匆匆推开。沈叶初穿着一身香槟色长裙,脸色慌乱地冲了进来,语气急促,“良安,我有话跟你说——”唐秘书跟在后面拉都拉不住。
顾良安转头看向她,目光锐利如刀,带着狂风暴雨即将卷席的冷意,“你现在最好别挡我的路。”
沈叶初被他的气势震住,心里一紧,但还是咬牙上前一步,试图挽回最后的局面,“我知道裴染在哪儿......”
顾良安的目光如同刀锋一般划过沈叶初的脸,他的耐心在这一刻彻底崩裂,“你最好祈祷,她没事。”声音低沉至极,几乎像是从齿缝间挤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淋淋的警告。
沈叶初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我——”
“唐秘书。”顾良安不想再听她废话,冷冷命令,“看好她!”
转身大步走进办公室,打开保险柜,拿出那把伯莱塔M9,动作迅速而果断,他取出枪,冷静地检查了一遍弹匣,手指扣动套筒,子弹上膛,熟练得如同呼吸般自然。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没有半点犹豫。
车子疾驰而出,夜幕降临,路灯的光影划过他冷硬的轮廓,映出一双沉入深渊的眼睛,顾良安的眼神沉得可怕,杀意在暗处翻腾,如果她出了事——我要整个沈家来陪葬。
顾良安派在裴染身边的保镖训练有素,动作精准且干脆,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分散掩护,同时迅速寻找最佳射击角度,一名保镖躲入掩体后抬手便是一枪,精准命中一个试图偷袭的蒙面人肩膀,鲜血瞬间迸溅。
另一名蒙面人刚要动手,却被一脚踹翻在地,紧接着,冷冽的枪口抵上了他的额头。“不想死,就别动。”保镖语气果断,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蒙面人咬牙,最终还是不甘心地举起双手。
而另一边,孟勇趁乱想要逃跑,刚迈出两步,就被横扫而来的枪托狠狠砸中膝盖,他惨叫一声,整个人狼狈地跪倒在地,额头抵着冰冷的水泥地面,冷汗首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