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个人在村里住的还挺分散，刘晓妍在村里转了一圈才把这些人召集起来。
他们一起回到村委会里，趁李大壮买菜还没有回来时，把村委会的小食堂里里外外的打扫了一遍，刷盘子刷碗——这乡里人要来了，饭菜要好吃，卫生也要搞起来。待一切收拾妥当，李大壮也大兜小兜的拎回来了。
治保主任家的灶头功夫好，所有的菜全由她掂配。
大壮家的面做的好，她负责蒸馒头。
刘晓妍和小寡妇秀娥在他们面前显不着，就给治保主任家的打下手。治保主任家的和大壮家的都人过中年了，两人年龄相当，加之平日里在村里就走得近，所以两个人到了一起还是有说不完的话。
秀娥虽说是个小寡妇，但年龄也比刘晓妍大不了几岁，所以她还是很想和刘晓妍亲近。
两个人蹲在地上择菜，她还是总找话和她说。
刘晓妍心里很看不起她，
就因为她和李福财的情人关系。虽然他们理论上是一样的，但刘晓妍是被迫的，她是自愿的，这里面有本质区别。所以看不起她是自然的事。
秀娥一边择菜一边说：“听说这次计划生育抓的很紧，谁家要敢超生不但要罚款，还要扒房。”
“是呀，我听说邻村就扒了几家。”
刘晓妍虽讨厌她，但顾着大面还是和她说话。
秀娥说：“你说这人也真想不开，国家不让生就少生点呗。干嘛弄得鸡飞狗跳的，把房都扒了，还怎么过日子。”
刘晓妍说：“你说的倒轻巧，谁家想绝户，谁家不想要个儿子。”
秀娥说：“村里人就是顽固，什么绝户不绝户的？人家城里不都是一个吗？”
刘晓妍说：“城里能和咱们乡下人比吗？城里人老了有退休钱，不用儿女养自己就能活，乡下人行吗？乡下人老了还不是靠儿子养，没有儿子老了怎么办，喝西北风去呀，还不可怜死。”
秀娥说：“女儿也可以养老人呀。”
刘晓妍说：“你得了吧，媳妇再不好也是自家人，待老人不好老街坊都笑话，女婿怎么说都是外人，碰见好的常来看望，碰见个混蛋的你去看他，他指不定给你什么脸子呢。”
“晓妍说的对呀，我也认为还是靠儿子养着理首气壮，我要没有儿子我就会到老也要生出来。”
灶上炒菜的治保家的说。
“不要气人呀，就像你有儿子，别人没有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旁边的大壮家的不高兴地白了她一眼。
“吆，我忘了这还有没有儿子的呢，哈哈哈·····”
治保家的笑。
大壮家的说：“我是没有儿子，但我觉得我三个女儿一点也不比一个儿子差，等老了那个女婿待我好我住哪家，你有儿子，万一老了待你不好，你连咒都没得念。”
“好好好，你三个女儿比我一个儿子好。”
治保家的不想纠缠这个话题，毕竟这没儿子的人心是虚的，说话是没有底气的，怎么着高高在上的也给他留点面子，这样才说得过去。
“哎，我说你怎么当初不接着生了，那时候计划生育没有现在这么紧，你看村里老王家媳妇，叉开腿就生一个，叉开腿就生一个，一连生了八个锅台转，最后吧嗒落地一个大胖小子。我说你就没有人家那抗战精神。”
大壮家的叹口气说：“那不是我没有什么精神，是生不出来了。”
治保家的问：“怎么生不出来了？是你不行还是他不行？”
大壮家的说：“都没问题，就是怀不上了。”
治保家的说：“那你当初就该去医院里瞅瞅。”
大壮家的说：“不用瞅，没毛病，我知道。”
“哈哈，你知道，你知道，你要不知道谁知道呀。”
治保家的笑弯了腰。
大壮家的听出了她话里的嘲弄，狠狠地剜了她一眼：“臭逼，就知道取笑我。”
治保家的犹自疯婆子般的笑了一阵子，才说：“你们听说没？这次说西十五周岁的适龄妇女统统的劁掉。”
大壮家的说：“听说了，你说这是什么政策？人家都西十多了，大儿子大闺女得了，你就是让生，自己也觉得寒碜呀，还要逼着人去挨那一刀。”
治保家的说：“又有不自觉的人呀，有的都快五十了，还生呢，这个政策我看国家也是没办法。”
大壮家的说：“那也不能统统的劁一遍呀。”
“我是过了西十五了，不用怕了。”
治保家的又问：“你呢，够不够挨劁的岁数？”
大壮家的叹口气说：“我倒霉，今年正好西十五。”
治保家的一拍腿说：“哎吆妈呀，你怎么这么倒霉呢，那你过几天就该劁了，我还得买几斤红糖去瞅你呀。”
大壮家的神情暗淡说：“你说我怎么这么倒霉，都没生出个儿子来，到最后也得挨刀，这人真是倒起霉来，喝凉水都塞牙。”
治保家的安慰她说：“想开些吧，不就是挨一刀吗，我听人家说打上麻药一点都不疼，就肚皮上划一道小口，比劁猪劁骡子的省事多了。”
大壮家的妞她说：“站着说话不腰疼，要不你去替我挨这刀？”
“有那么替的吗？”
治保家的像想起什么似的转身对地上蹲着择菜的刘晓妍问：“晓妍呀，你嫂子现在怀上了吗？”
刘晓妍想说还没有，但忽然闻到从她灶上传来一阵油烟之气，立刻勾引起了翻肠倒肚的恶心，哕哕的呕出了声。
秀娥关心地问：“晓妍你怎么了，是不是病了？”
刘晓妍呕毕，用手背揩了揩嘴角，皱眉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些日子一闻到油烟味就恶心。”
“喔是吗？”
灶上的治保家的头也不回的说：“是不是怀孕了，我当初就那样，到最后干脆都不做饭了，让我家的伺候了一年。”
秀娥不满的瞪她说：“你说什么呢？人家刘晓妍是没出门的大闺女，怎么会怀孕了。”
“吆，瞧我这张破嘴吆，顺嘴就吐露了。”
治保家的真不真假不假的打了自己一下嘴巴，说：“刘晓妍呀，我可是胡说呢，别往心里去呀。”
“没事，我去外面洗把脸。”
刘晓妍涨了一肚子的气，丢下手里的菜，撅着嘴出了厨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