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副支书？”
秀娥扶着门框首不起腰，眼泪都笑出来了：“哎哟我的娘哎！你个给李福财提尿壶的，也配当副支书？”
她凑到李大壮的面前，用沾着泔水的手指戳了戳他的胸口：“该不是偷了老支书的公章，自个封的，跑这儿狐假虎威来了？”
李大壮被她戳得后退半步，差点绊到门槛。有那么一瞬间，他在她的笑声里还真恢复了狗腿子的奴性，毕竟他做了这么年的狗腿子也是有些习惯了，但很快稳住了身形，心里想：不对啊。我就是乡党委任命的副支书啊，不是秀娥说的偷了公章的贼啊。意识到这里的李大壮又恢复了领导的神态。
“你……真是狗眼看人低。”
“嘿，你个狗腿子，你还敢骂我，真是反了你了。”
“你个破鞋！”李大壮额头上青筋暴起，“从今天起，你家的低保户资格取消了！你看我说了算不算。”
“你敢？那是李福财答应...”
“李福财现在躺床上撒尿都要人擦！”李大壮扯了扯歪斜的衣领，“从今天起，我说了算！”
李大壮气咻咻地说完转身就走了，还真是和以前那个点头哈腰的狗腿子不一样了。
秀娥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手里的泔水盆“哐当”砸在地上。她扯下围裙擦了擦手，心里想：怎么回事？难道这个狗腿子真的当上了？如果是那样自己岂不得罪了领导？得罪了领导不要紧，但就怕他真的把她低保户取消了，那可就损失大了，一个低保户可比种几亩地强。想到这里，她就小跑着往村委会去了，她要求证一下，这到底是不是真的。
来到村委会时，也是刚上任的广播员兼看村委会的二狗子正翘着二郎腿嗑瓜子，突然有了这个好差事，也是美的不得了，小表情惬意得很。
“狗子，你在这里干嘛？”秀娥气喘吁吁地看着他问。
“看村委会啊。”
“你什么时候来看村委会了，这个差事不是李大壮的吗？”
“你这消息也不灵通了。人家李大壮现在是副支书了，还能看村委会？我接他班了。”
“啊。看来李大壮是村副支书的事是真的。”
“嗯。是真的。”
二狗子啐了一口瓜子皮说。
秀娥一下子怔住了。
这叫什么事，这不是狗眼看人低了，这是有眼不识泰山了。你说自己怎么出门泼泔水不看黄历呢？得罪谁不行，得罪村里的干部，这低保户可是真的悬了。
秀娥心里这个后悔啊，肠子都青了，她想保住低保户的名头，有心想去给李大壮道歉，说几句好话，但刚刚想到自己那样挖苦他，不尊敬他，心里也是犯怵。那些开玩笑的话要是对以前李大壮说，一点都不过分，可如今对一个副支书就过了，太不像话了，恐怕自己现在去低头说好话他也不会原谅了。
要不去找李福财想想办法？
秀娥在遇到困难的时候，还是习惯性的想起了那个身体属于她的男人，她想李福财虽然生病了，毕竟还是村支书，他要说句话这李大壮应该不会不听，去求李福财说情，比自己去找李大壮要稳妥点。
想到这里，秀娥决定去求李福财，但自从李福财病了，她还没看过他，本来上次他给她找的寒碜，让她这些日子有点故意和他保持距离，现在去了也是有些尴尬。
但没办法啊，为了保住她的低保户，就算难堪她也得去。她从小卖部里，买了二斤软和蛋糕，手里领着说去看病人也算个借口。
秀娥手里拎着油纸包的蛋糕，站在李福财家褪色的木门前，深吸一口气才推开吱呀作响的门板。
院里槐树下，李福财正歪歪扭扭地比划“左手六右手七”，脑血栓后遗症让他半边身子僵得像块木板，口水顺着嘴角淌到前襟也浑然不觉。哪里还有没生病前那个潇洒的样子，秀娥眼睛一热，眼泪差点流下来，毕竟是陪伴了这么多年的男人，说没有一点感情那是骗人的。
“福哥！”秀娥过去扶住晃悠的人，油纸包往石桌上一放，“你的身体好点了吗？”
“你怎么来了？”李福财看到很是惊讶，也很是眼热，差点就裂开大嘴哭了。
“那李大壮当上副支书就翻脸不认人，要撤我低保！”秀娥坦白地说。
“什么，这狗日的。”李福财浑浊的眼珠瞪得溜圆，嘴角抽搐着发出含糊不清的嘶吼。右手颤巍巍指向村部方向，口水混着唾沫星子喷出来：“反了天了！他当年...连我鞋都不配……”
“你要给我做主，这低保撤了，我怎么过？”
“你放心，他不敢，我还是村里一把手。”李福财安慰她说。
这两个痴男怨女在院子里这样旁若无人地说话，早引起了屋里李家的婆娘注意。她看的一阵心里发酸，难受的闭上了眼睛，对身边的妹妹说：“桂枝啊！你瞅瞅这不要脸的女人，她就是跟你姐夫睡觉的那个。这老东西瘫了不能去她那儿了，还浪的找上门来了。”
“你说这是什么名啊，我有什么办法啊，我能活到现在没有气死，都是我的命大啊。”
看姐姐如此委屈，王桂芝心里也是有气，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样不要脸的，还追家里来了，还真当老和尚没有老丈人了？
王桂枝一时气不过，趿拉上鞋从屋里跑出来，决定为姐姐出头了。
她到院子里，抄起墙角的竹扫帚，指着秀娥的鼻子骂道：“好你个不要脸的狐狸精！我姐夫都瘫成这样了，你还来祸害他！”
秀娥被这突如其来的辱骂弄懵了：“你...你胡说什么？我只是来求福哥帮忙...”
“帮忙？帮什么忙？帮着上炕睡觉吧！”王桂枝挥舞着扫帚，唾沫星子西溅，“我姐老实，但并不代表她娘家人老实，今天非得好好教训教训你！”
“别...别闹...”李福财想阻拦，却因半边身子不听使唤，只能在原地着急地跺脚。
王桂芝就一扫帚往秀娥头上打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