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裹着咸涩的湿气漫过盐田,新制的百架龙骨水车在暮色中发出异样嗡鸣。阿礁的磁石剑柄渗出细密盐粒,辽东寒铁在潮热中竟凝出螺旋纹路。少年俯身查看水车轴承,榫卯间卡着的碎水晶折射出星月纹路——这是三日前沉没的奥斯曼商船遗物。
"潮汐比《瀚海星图》晚了半盏茶。"陆听雪铁伞尖刺入滩涂,伞骨银铃随着地底传来的震颤发出刺耳鸣响。她挥伞劈开卤水池,炸起的水花在空中凝成冰针,"君士坦丁堡的伎俩,倒比罗刹人多三分诡谲。"
慕云深青竹丈量盐垛阴影,晨曦将他的身影拉作劈开薄雾的锋芒。西北角盐垛突然龟裂,晶盐碎成靛蓝粉末,在风中凝出新月弯刀的形状。他捻起碎盐对着日光,晶体内螺旋纹路间渗出小亚细亚蛇毒的腥苦。
子夜涨潮时,海底传来编钟般的共鸣。阿礁踩着改良的磁石屐潜入深渊,屐齿在礁石划出荧蓝轨迹。新建的导流渠底部,七尊青铜星月雕像的瞳孔泛着幽光,铁砂从新月弯刀中喷涌成弦网。
"奥斯曼的共鸣阵!"陆听雪铁伞劈开铁弦,伞骨暗器击碎暗处的簧片机关。慕云深青竹挑开星月基座,露出内藏的青铜编钟与磁石阵,"以声波撼动地脉,铁砂锁潮汐——君士坦丁堡的乐师倒成了祸害。"
深渊中突然响起刺耳鸣啸,改良的青铜音叉鱼群袭来。阿礁磁石剑引雷劈碎音叉,残骸中的阿拉伯数字刺痛双目:"去岁暹罗商船沉没案,原是奥斯曼的连环计!"
五更梆响,三桅加莱战船冲破海雾。奥斯曼乐师立于舰首,手持改良的乌德琴:"苏丹需要东方的制盐秘术!"琴弦震颤激发的声浪如无形利刃,所过之处盐垛崩解成齑粉。
盐工们推着磁力水车列阵,阿礁剑引雷电劈开声浪:"诸位叔伯可记得俞将军的'破阵曲'?"三百磁石铲插入滩涂,潮汐在阵法牵引下形成漩涡,将声波反推回敌舰。
陆听雪铁伞旋成满月,伞面星图引动海底磁石阵。七道水龙卷从深渊腾起,加莱船在音波共振中崩解。慕云深踏浪跃上主舰,青竹贯穿乌德琴:"回去告诉你们的苏丹——"竹梢挑飞新月旗,"大明的盐粒能调和百味,也能腌透豺狼心肠!"
七日后,海底共鸣阵被熔岩浇筑的玄武岩封存。慕云深将沧渊剑沉入阵眼,剑身铭文在岩浆中重生:"潮为魂,声作鉴。"陆听雪的铁伞悬于观潮塔顶,伞面星图与南斗辉映,在夜空勾连出璀璨音阶。
惊蛰雷炸响时,新铸的盐田钟楼首次敲响鲸骨编钟。阿礁率盐工列阵滩头,磁石铲映着月光宛如星河坠地。少年在盐垛旁立碑,晶盐凝成的碑文在暮色中流转:"声裂金石终有寂,盐淬肝胆自生鸣。"
海风卷着老盐工未燃尽的艾草掠过盐田,将那把镇守地脉的沧渊剑鸣送往星海尽头。海平线上,新的帆影刺破晨雾——盐工们握铲的手稳如镇海铁锚,眼中映着淬炼过的锋芒,那是千年文明锻打的脊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