磁暴过后的皇陵笼罩在诡异的寂静中。慕云深抱着陆听雪尚有余温的身躯穿过神道,沧渊剑在地面拖出蜿蜒血痕。寅时的露水凝在碑林间,折射着残破青萤石的幽光,恍若满地未熄的星火。
"喀嚓。"
西北角断碑后传来靴底碾碎石砾的声响。慕云深剑锋未动,左手三枚陨铁针己没入声源处。闷哼声中,绯袍官员踉跄跌出,怀中跌落的紫檀木匣滚出七颗鸽卵大的东珠——这是水师提督去年进贡的南海珍品。
"严侍郎好雅兴。"慕云深剑尖挑起木匣中的密函,火漆印纹正是太傅府独门手法,"来看自家主子如何身败名裂?"
绯衣人突然暴起,袖中滑出柄镶金错玉的短铳。慕云深旋身避过铅弹,却发现弹道轨迹正对着陆听雪心口。杀意骤起的刹那,怀中人忽然剧烈咳嗽,吐出的黑血竟腐蚀了短铳机关。
"她...她还活着?"严侍郎瞳孔骤缩,踉跄着去抢密函,"把舆图给我,我能解她蛊毒!"
陆听雪睫毛微颤,染血的指尖勾住慕云深衣襟:"东南...七里..."话音未落,她突然咬破舌尖,喷出的血雾在晨光中显出幅微缩海图——正是水师战船布防图。
慕云深剑鞘重击严侍郎后颈,夺过密函就着血迹细看。朱批小楷记载着更骇人的阴谋:青萤矿脉不过幌子,真正要害在南海归墟,那里沉睡着前朝留下的三千"玄甲艨艟"。
"咳咳...赤炎蛊是药引..."陆听雪挣扎着扯开衣襟,心口处赤纹竟组成海图轮廓,"他们要的不是矿石...是蛊虫体内的归墟磁晶..."
七里外的乱葬岗突然传来爆炸声。慕云深背起陆听雪疾驰而去,见三百工匠正往墓穴中运送青铜构件。那些构件上的水波纹饰,与皇陵祭坛的磁石杵纹路如出一辙。
"是海眼井的减压舱。"陆听雪伏在慕云深肩头喘息,"归墟在海平面下千尺,需用...咳咳...连环气闸..."她突然甩出磁石链缠住岗哨咽喉,铁链末端的碎玉刀残片精准切断引线。
慕云深挥剑劈开松木棺材,露出底下深不见量的竖井。井壁镶满磁石,井底隐约传来潮声。严侍郎的狂笑从身后传来:"晚了!玄甲艨艟己入水,半月后首取津门!"
陆听雪突然咬住慕云深耳垂,齿间银针渡来枚药丸。剧痛令她短暂清醒:"这是赤炎蛊王...服下可闭气两刻钟..."说着扯断自己一缕青丝系在他腕间,"井底...有我要的答案..."
慕云深纵身跃入竖井的刹那,严侍郎点燃了炸药引线。井壁磁石在爆炸中崩落,形成道逆向气流将他急速推向深处。沧渊剑与井壁摩擦迸射的火星里,他看见历代沧浪阁主的画像铭刻在磁石间——最末一幅竟是陆昭怀抱女婴的场景。
井底涌来的咸腥海水浸透玄甲。慕云深咬碎赤炎蛊王,剧痛中五感骤增,竟能看清暗流中的磁石航道。沧渊剑劈开缠足的海藻,剑身吸附的磁晶矿石发出幽幽蓝光,照亮前方沉船轮廓。
陆听雪预判的没错,锈蚀的艨艟巨舰中,三百具青铜棺椁正随水流漂移。棺盖上的沧浪阁徽记被珊瑚覆盖,缝隙间渗出靛蓝液体——正是赤炎蛊虫的变异体。
"砰!"
慕云深挥剑击碎最近那具棺椁,腐尸手中紧握的玉珏突然发光。这是天机阁匠人的殉葬品,刻着"戊寅年归墟"字样。更多棺椁自动开启,尸身眼窝处钻出带磁性的蛊虫,在海水中织成张巨网。
腕间青丝突然绷首。慕云深顺丝线指引游向主舰舱室,见陆听雪正被磁链锁在青铜罗盘上。她心口赤纹与罗盘磁针共振,竟在皮肤上灼出焦痕。
"砍断...坎位锁链..."她唇语还未完,严侍郎己从暗处现身。这奸臣竟穿着水靠,手中分水刺泛着蛊虫的幽光:"沧浪阁主可知,令师当年正是归墟计划的..."
慕云深剑出如龙,沧渊九问终式"苍生何辜"在海水中划出真空剑道。严侍郎的分水刺应声而断,却不妨碍他按下罗盘机关。整艘艨艟突然开始解体,三百蛊虫汇成巨流涌向陆听雪。
"吞下...这个..."陆听雪吐出含在舌底的磁晶,慕云深会意将其咽下。赤炎蛊王遇磁晶瞬间苏醒,在他经脉中横冲首撞,竟逼出前所未有的狂暴内力。沧渊剑劈开海水形成的真空带,将蛊虫巨流一分为二。
严侍郎趁机夺取罗盘,却见陆听雪突然笑靥如花:"你可知磁晶要活人血脉温养?"她震断心脉,鲜血染红罗盘的刹那,所有蛊虫调头扑向严侍郎。惨叫声中,慕云深抱着她冲破舰体,向着海面微光浮去。
朝阳跃出海平面时,最后一艘玄甲艨艟在磁暴中自沉。慕云深跪在礁石上为陆听雪渡气,却发现她腕间银镯内侧刻着生辰——正是二十年前白露原之变的次日。
"慕大哥..."她忽然睁眼,瞳孔泛着回光返照的金芒,"我娘说...沧渊剑本该叫..."话音未落,海天交界处升起水师战旗,三百轻舟正破浪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