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余看向站在一旁的上官小婉。“你说说，我有哪点说的不对吗？”
上官小婉沉默着。
她当然知道陈余说得对，甚至还感觉陈余说的少了。
不过，她上官小婉到底是女帝身边的人，只能道：“女帝陛下毕竟是你的母亲，她怎么会害你呢？”
“呵。”
陈余嗤笑着，不由摆了摆手。“行了，我不跟装睡的人说话。我只知道，我从小到大，我是一丝的自由都不敢有啊！”
“死去的先太子哥哥，还有现在被囚禁的两位哥哥，你说说，我对这位亲爱的女帝陛下，你说我应该怎么对待她呢？”
说到这里，陈余整个人显得悲伤，孤寂。
上官小婉看着陈余的样子，想要说什么，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道：“女帝陛下有旨，命余王七日后，前往草原和亲。钦此。”
上官小婉看着传旨后仍然一动不动的陈余，想了想，还是开口道：“你放心，这些话，我不会告诉女帝陛下的。”
“这么说，我要谢谢你。”
陈余听到上官小婉这句如同安慰的话，不由扭头，自嘲地开口。
“不过，你以为我既然敢说出来，你以为我还害怕什么呢？”
陈余将眼神看向天空的明月，怅然道：“我现在己经被加急发放草原了，你以为还有什么惩罚，可以比得过这个吗？”
上官小婉沉默，静静的看着陈余，眨了眨眼。
好像的确如此，哪怕当过皇帝的两个儿子，女帝也最多只是囚禁，可是现在余王殿下要前往那所谓的蛮荒之地，这么一想，好像还真是余王殿下要凄惨一些。
就是不知道锦衣玉食的余王殿下，到底能不能接受到了草原的生活呢？
据说草原上到处都是风沙，那一个个男女，全都长得粗粗壮壮的，没有一点长安城中男女的细嫩，还有听说体味很大，真是有点担心余王殿下。
不过，说到底，她上官小婉只是一个传旨的，又怎能改变那座皇位上的女帝的主意呢！
陈余眼神平淡的看着上官小婉离开，最后将目光再次看向空中的明月。
他知道，自己的一番话传回，女帝必将震怒，可是既然女帝不给他陈余一点活路，那就不要怪他这么做了。
要么将他囚禁，自己慢慢成长，要么让他和亲，那自己的一番言论，必然让突厥的使者放心，从而到时自己可以游刃有余的借着突厥的力量变强。
不管如何，都是赢的一方啊！
不过，如果有可能的话，陈余还是希望能够留在长安，至少安全啊！
同一个明月下，不出所料地，有一些人破防了。
例如正在两仪殿中等着上官小婉的女帝武天则。
武天则以为自己经历过那么多的事了，那么怎么可能还有什么可以让她动怒呢？
可是陈余的话中的‘后人的史书’，‘牝鸡藏外’。
这一个个的让武天则的心绪，都有波动起来，将自己手中拿着的秘折，下意识地扔远。
而这一动作，让伺候的一个个宫女齐刷刷跪倒在地，高呼道：“女帝陛下恕罪。”
女帝回过神来，烦躁的挥了挥手，道了一句。
“全都下去。”
然后开始缓解自己的心绪来。
上官小婉也是被女帝的样子吓了一跳。或者说，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女帝这样的失态呢，平时最多就是捏着奏折的双手微微用力。
女帝缓解了一会，将眼神看向上官小婉，突然问道：“小婉，你说说，史书会怎么说我呢？”
被问到这个，上官小婉吓了一跳，可不敢谈论了，连连道：“陛下，奴婢不知啊。”
“说吧，我赐你无罪。”
女帝说着自己都不信的话。
上官小婉立刻跪倒在地。
“陛下，奴婢实在不知啊！”
女帝见上官小婉不上钩，于是叹了一口气，换了个说法道：“小婉，你说史书会写我什么呢？”
上官小婉见女帝一首问个不停，就知道自己逃不过去了，只能斟酌的开口。
“女帝陛下乃是千古唯一女帝，史书上，自然是陛下您的足以超越前人，让后世之君无比向往的辉煌功绩。”
“是吗？”
女帝淡淡地回道，然后看向地下的秘折。
上官小婉连忙起身，将秘折捡起，恭恭敬敬的递给女帝。
女帝接过，看着上面的一个个字眼，右手抚摸了一下，最终还是忍不住道：“小婉，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陛下怎么会错，陛下永远不会错。”上官小婉表示着自己的观点。
可是，女帝明显不满意。
“没错吗，那为什么我看到‘牝鸡藏外’这西个字，只感觉心中感到一股子慌乱。”
“陛下.....”上官小婉眼带忧色的看着女帝。
女帝抚摸着奏折，淡淡道：“那些人啊，都以为朕老了，老眼昏花了，可是他们的那点子伎俩，他以为他能瞒过谁？”
“让朕将皇位传于侄子含弘他们，到时朕就是武家的功臣，是大武王朝的开国太祖，朕将世代受着武家的香火。”
“呵呵，你以为朕会信吗？”
女帝武天则看向上官小婉。“你说，朕会相信吗？”
上官小婉连忙道：“女帝英明。”
不管如何，你都是英明。
“英明？是啊，英明。”
女帝淡淡的看着前方，似乎陷入回忆。
“可是他们啊，全都以为我己经老糊涂了啊！竟然叫我将皇位传给侄子含弘他们，那他们怎么不说，让我将皇位传给利贞呢？”
女帝猛得看向上官小婉。“你说说，利贞也是我的侄女，为什么就不能继承朕的皇位呢？”
上官小婉低头，不敢回答。
女帝却是己经说开，也不在意。
“说到底，他们为什么不让利贞继承朕的皇位，还不是因为他们眼中的继承人，自始自终，都是我的那些侄儿，至于侄女，呵呵，要不是有着朕在，恐怕利贞的日子，也不会比当初的我好啊！”
“既然这样，他们还让我将皇位传于含弘他们，享受大武的香火，我看，只怕我一传位，恐怕下一刻，我就得去找高宗，然后我的一个个儿子，孙子，也会下来吧。”
“然后，大武改制，我啊，成为夫家的罪人，母家也会嘲讽我，你说，我图什么呢？”
“陛下英明。”上官小婉只是这一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