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贡院的棂星门在暴雨中摇晃,谢沉璟的鹿皮靴踏碎满地青瓷笔洗。他俯身拾起半截狼毫,笔杆裂口处的靛青色粉末在掌心泛着幽光——正是晋王余党惯用的"三日醉"改良毒剂。
"昨夜锁院前,这间号舍的蜡烛多烧了三刻。"沈青崖的药锄劈开砖缝,暗红色蜡油裹着未燃尽的《策论范文》。突然有巡绰官撞破门扉,手中铜锣砸向谢沉璟后脑,被他反手用《科场条例》铁卷挡住。铜锣裂成两半,夹层里飘落半张倭国海图,标注的正是水师换防时辰。
明远楼前的墨池翻涌黑浪,沈青崖银针探入池水。针尖顷刻腐锈,她挑起黏稠的墨汁:"掺了辽东砂金和南疆蛇毒。"突然有书办抱着考箱踉跄奔来,箱中试卷遇风自燃,灰烬里显出血写的金狼部密令。
谢沉璟劈开考箱暗格,未烧尽的《西书集注》露出夹层——每页批注都是伪造的殿试考题。他旋身躲过冷箭,箭簇钉在《登科录》铜匾上,箭杆中空处掉出工部特供的错金火漆。
"好个'代圣贤立言'!"沈青崖的药锄斩断弩弦,染血的丝弦竟是用阵亡将士裹尸布编织。
地字叁拾柒号舍的砖墙泛着潮气,谢沉璟的匕首刺入墙缝。青砖应声碎裂,露出暗藏的铜管机关。顺着铜管走向掘开三尺,整面夹墙里塞满刻着考生姓名的桃木人偶,每具心口都钉着漠北军密令。
"这不是舞弊..."沈青崖挑开人偶发髻,"是厌胜之术!"银针贯穿人偶天灵盖,挑出的棉絮里混着阵亡将士的头发。突然有号军破窗而入,二十柄制式腰刀劈开雨幕,刀刃暗刻的户部徽记在电光中森然可见。
谢沉璟拽动《科场警戒图》铁链,整排号舍突然翻转。三百份墨卷倾泻如瀑,每张卷面都印着工部特供的隐形药水绘制的海防图。
至公堂的蟠龙柱渗出黑血,沈青崖的药锄凿开基座。本该灌铜加固的柱心塞满腐臭的军粮,粟米间裹着漠北将士的断指。主考官挥动朱笔刺来,笔锋竟是用倭国精钢锻造的短刃。
"好个'朱笔定生死'!"谢沉璟的算盘链绞住其手腕,断裂的笔杆里滚出晋王府的调兵铜符。突然有举子撞破屏风,七窍流血的手指在地面抓出血书——"江南七府考生皆中三日醉"。
暴雨击穿瓦顶,沈青崖望着在雨水中显形的梁上密文:"他们要在殿试日毒杀天下英才!"密文遇水化作靛青色毒雾,谢沉璟扯下《千字文》铁幕隔绝毒瘴,铁幕背面竟阴刻着先帝遗诏补全篇。
藏经阁的《十三经注疏》突然自燃,谢沉璟踹翻青铜貔貅镇纸。暗门开启的瞬间,二十名"学子"手持淬毒烛台涌出。沈青崖旋身甩出银针,针尖穿透《大学衍义》书页,钉在墙上的轨迹拼出金狼部图腾。
"焚书坑儒的勾当,倒是做得精细。"谢沉璟劈开紫檀书匣,夹层里的漠北舆图裹着太医院密函。阁顶突然坠下铁笼,沈青崖的药锄卡住机关,笼底暗格弹出的《永乐大典》残卷上,朱批的正是晋王余党的科举渗透名录。
琅琊碑林新立的文碑浸透松烟墨,谢沉璟将成车毒卷投入熔炉。铁水翻涌时,沈青崖抛入带血的《科场案》:"让这碑记着,多少赤子心被你们炼成了墨渣!"
青铜面具人自墨烟中显形:"谢大人可知,洪武南北榜案后天下离心?"他剑尖挑起焦黑的考卷,"这局..."
算盘珠击碎面具,露出礼部尚书扭曲的脸:"太祖分榜是为求贤,不是给你们这些魑魅开鬼门关!"铁水忽凝成青铜戒尺——"宁折不弯"西字在碑面入木三分。
九章商行密室堆满殿试金榜,谢沉璟转动机关。鎏金榜文在鲛灯下显形,每行朱批都暗藏倭国密语。沈青崖的药锄劈开填榜用的紫毫,笔管中空处掉出漠北军械图。
"该让这些笔墨重见天日了。"谢沉璟将御赐狼毫抛入长江,"蘸过民血的笔,写不出锦绣文章!"
夜雨打湿飞鸽传书,爪上绑着靛青榜文。沈青崖熔开火漆:"金狼部求购金科三甲。"她挑破夹层,"要的是刻着海防图的状元策。"
"送他们陈大有的蒙童字帖。"谢沉璟碾碎毒墨,"描红本上的正气,比策论更镇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