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漏滴答声突然错拍。沈青崖的指尖悬在紫宸殿沙盘上方半寸，看着象征幽州的木楔突然迸裂——细如发丝的裂缝竟与三日前截获的密信折痕完全重合。
"陛下可知这黄河水患的奏报里，"她突然抬眸，惊得掌灯宦官踉跄后退，"混着多少工部熔铸的青铜屑？"
谢沉璟的剑鞘叩响金砖，惊起梁间栖燕："去岁修缮太庙的三千斤赤铜，锻纹倒与河西军械库的残弩有九分相似。"
年轻天子手中把玩的玉连环突然坠地。二十西名着明光铠的禁军破门而入，刀锋映出沈青崖袖中滑出的半枚齿轮——齿槽间嵌着的《工部密档》残页，朱批处赫然盖着天子私印
亥时的梆子声撕破宫城寂静。沈青崖攥着断成两截的玉簪，簪头朱雀纹与浑天仪密钥的缺口严丝合扣。谢沉璟的剑锋劈开三重玄铁门，腐臭味裹着蒸汽涌出——三百具缠金丝的尸首正在熔炉中翻腾，每具腰间鱼符都刻着"将作监"字样。
"用大业年间的炼丹术。"她挑破尸首耳后的青铜薄片，"倒是把帝王长生梦做成了噬魂的熔炉。"
地底突然传来龙吟般的机括声。十二尊青铜兽首破墙而出，口中喷出的靛青铁水在空中凝成《禹贡地域图》残章。谢沉璟旋身斩断第三尊兽首，坠落的青铜眼球内嵌《盐铁论》篡改稿——所述幽州盐税竟与户部存档相差百倍。
子时的月光漫过太液池残荷。沈青崖的银簪刺入池底暗桩，青石板裂处渗出黑色油脂——遇空气竟凝成"山河永固"的钟鼎文。谢沉璟的剑尖挑起半幅焦黄《起居注》，永泰二十三年三月初七的记载正被朱砂划去——那正是其父殉职前夜。
"该让这出'天命'戏码落幕了。"她将玉簪残片嵌入池畔石兽，"从九重宫阙到江湖之远，这只搅动乾坤的幕后黑手——"
寅时的惊雷劈裂金水桥。三百着赭衣的死士从暗渠跃出，手中改良弩机泛着与浑天仪相同的冷光。为首的白面宦官举起铸铁义手，腕间轴承竟与天子玉连环构造同源："沈姑娘可懂'代天巡狩'西字染着多少血？这宫城每块金砖，都掺着三万斤《考工录》熔铸的冤魂！"
卯初的晨光刺透云层。沈青崖的密钥插入太庙青铜鼎，靛青铁水喷涌成完整的《山河永续策》。谢沉璟斩断宦官义肢，飞溅的火星里露出绘有早期冶铁术的羊皮——正是二十年前失踪的《宇文恺手札》。
"宇文大人的社稷匠心，"她转动密钥，青铜鼎铭文逆向流转，"不是尔等祸国的戏法！"
地动山摇之际，三十三只玄鸟如箭般穿越崩塌的宫墙。谢沉璟手中的剑锋凌厉地劈开最后一道机括，倾泻的铁水中，鎏金匣缓缓浮出水面——那缺失的《禹贡地域图》终章散发着冰冷的光芒，墨色油脂凝聚成“民为邦本”的鸟虫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