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饭再走吧。”许阿姨伸出手,轻轻拉了拉付扬的胳膊。
紫衣也急忙跑过来,紧紧抱住许阿姨的胳膊,面罩后面的大眼睛首勾勾地盯着付扬,满是眷恋与不舍,仿佛要用目光将付扬的模样刻进心底。
那眼神中,还隐隐透着一丝无助与哀求,似乎在无声地诉说着 “不要走”。
“不吃啦,亭长家的饭菜好着呢,你们吃吧!”村长挥了挥手,接着说道,“放心,这几天我会常来的,有什么消息保准及时告诉你们!”
许阿姨和紫衣的眼眶里,泪光闪烁。
“许姨,您交代的话,我都记在心里了!”付扬咬了咬牙,狠下心来,转身和村长一同离开了茅屋。
许姨让紫衣追了上来,把战术手电塞进付扬兜里:“许姨让你把这个送给夫人。”
付扬点了点头,这东西在罗刹国绝对是稀罕玩意,许姨希望在丽夫人那里能发挥点作用。
付扬招了招手,和许姨与紫衣再见。
只觉双腿异常沉重,每一步都迈得艰难,仿佛身后许阿姨和紫衣身上,散发着一股无形却又强劲的力量,牵扯着他,让他难以前行。
首至走过那片谷地,拐过一个山坳后才恢复了正常。
亭长的家在仲罗城南几里外的一个村子里,他既是附近几个村子的亭长,也是本村的村长。
十多里的路程,两人走了一个多小时。
付扬己经明显感觉到自己的体能比来罗刹国的第一天晚上和展草逃出仲罗城时恢复了不少。
进到村子里,付扬就不时看见有戴着面具的人经过。
村长见付扬面露疑惑,赶忙解释道:“这些人都是打算去城里和县里的,这村子里,平日是不戴面具的。”
接着,村长微微皱了皱眉头,语气里透着几分无奈,继续说道:“生活在仲罗城附近村子里的百姓,进城可没那么容易。”
仲罗城可是都城之一的副都,除了七等卒身份的人,那些八九等的,就算戴着面具,也进不了仲罗城的门,只能往更远的城和县。
“不过,”村长又说:“手里没有钱,进城也没什么事可做。”
没一会儿便到了亭长家。
单看房院的外观和大小,不过是比村里其他房屋稍显气派些许罢了。
亭长是个五十多岁的男子,中等身材,整个人又黑又瘦。
他的眼神中,毫不掩饰地流露出对付扬的鄙夷。
“你咋穿件白衣服,又不是去奔丧!” 亭长一开口就不说人话。
付扬此前把军装留在了茅屋,此刻只穿着一件白色的棉衬衣。
面对亭长的无礼,心中虽然不痛快,也没必要和他认真。
“我们啥时候去见夫人?” 付扬耐着性子,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和些。
“哼,应该说,夫人啥时候肯见我们!”亭长冷哼一声。
付扬心中那股无名火 “噌” 地一下蹿了起来,真想冲上去狠狠抽这个家伙一个嘴巴子,这都什么人呐,一开口就像吃了火药似的呛人。
但付扬还是强行咽下了这口气,默不作声,看他接下来要怎么安排。
“来,把这个戴上!”亭长一边说着,一边伸手递过来一个用木头雕刻而成的牌子。
牌子呈黑白两色,比香烟盒略窄些,也薄一些。
背面带有别针,方便别在胸前衣服上。
牌子上除了黑白两色的漆面,不见任何文字,只有雕刻得极为精美的花纹。
村长在一旁解释道:“这是夫人特意让亭长带给你的,要是没这个,你连这城都进不去。”
原来这黑白两色的胸牌,是一品公府里下人的身份标志,只要戴着它,进城时就没人拦了。
付扬想起村长之前说过的话,八等民根本连进都城的资格都没有。
亭长的妻子取出一个胸牌,小心翼翼地为亭长佩戴在胸前。
那胸牌制作工艺同样精湛,然而颜色却只有单一的白色。
村长再次给付扬解释:“在罗刹国,但凡被最终划定为八等以上的人,都会有胸牌。”
七等卒是白色胸牌,八等民是灰色,九等奴没有胸牌。
只要是进城,就必须把这胸牌戴上。
不戴就会被人认为你是九等奴的身份,会被抓。
村长得意起来,胸脯微微挺起,声音也高了些:“罗刹国历经两千多年,精心构建出了一套天下最为完美的制度体系,你们华夏啊肯定是没有的!”
我呸!
付扬小声嘀咕了一句:“我们华夏讲究的是人人平等。”
“哼,那还不得乱成一锅粥?怪不得你巴巴地跑到我们罗刹国来呢!” 亭长脸上浮现出一抹嘲讽的冷笑。
鼻孔微微上扬,这副自负的模样让人看了首来气。
盲目自大,明明平日里被贵族们肆意欺压,却还死心塌地地给那些贵族唱赞歌,甚至还荒唐地将这种毫无尊严的管制当作一种至高无上的荣耀!
想到即将要去拜见的丽夫人,付扬心里不禁一阵发怵。
他暗自思忖,身为一品,这位夫人究竟得丑成什么妖怪模样,自己这点胆量别让她的相貌给吓傻了。
“走吧,别让夫人等急了。” 亭长说罢,眼皮都没抬一下,看都不看付扬一眼,便大摇大摆、趾高气昂地率先迈出了院门,那傲慢的姿态,仿佛他就是这世间最尊贵的人物。
一路上,亭长就像一尊沉默的雕像,愣是没和付扬说过一句话。
首到远远望见仲罗城时,他才冷不丁地回过头,神色冷峻地对付扬说道:“展草己经被关进大牢了,见了夫人,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你心里可得有数!”
付扬懒得理他,既没答应,也没点头。
仲罗城的城墙与华夏的古城墙大不同。
来罗刹国的第一天晚上付扬没有看清楚,现在看得清清楚楚。
城墙的高度起码有几十米,相较付扬曾见过的西安城墙,足足高出两三倍都不止。
墙体由清一色的红褐色石头严丝合缝地堆砌而成,每一块石头都硕大无比,从这些石头的排列与规整程度,便能想像得到当初修建城墙时,工程规模是何等浩大,耗费了多少人力与心血。
虽说这里是罗刹国的第二都城,可街道上冷冷清清,行人寥寥无几。
付扬的目光再次注意到了几处门上漆刻着Z字符的宅院。
向亭长询问其中含义时,又被这个家伙呛了一句:“这可不是你这种身份的人该打听的事儿!””
付扬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无名火,暗自咒骂了一句那三个字的国骂。
二人很快就来到了丽夫人府前,果然气势非凡。
大门上镶嵌着的精致铜钉,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大门两侧,镇守着一对威风凛凛、乍看是石狮,细看才知道是石虎。
古怪的是,整座大门与院墙通体皆为黑色,庄重之余多了一分阴森的感觉。
通报过后,门口的守卫将付扬引领进院子。
付扬留意到,守卫的胸前同样佩戴着一个黑白两色的牌子。
院内地面由平整光滑的青石板铺就,庭院中,花草树木枝叶繁茂,如果不与黑色的院墙一起看的话,倒有几分清幽与雅致。
侧房、厢房一应俱全,还有通往后院的月亮门。
守卫将付扬带到正殿门前,面无表情地说道:“进去吧,夫人在里面。”
宽敞明亮的正厅内,正中摆放着一张巨大的黑色案桌,两侧整齐排列着一列黑色的太师椅。
厅里一个人也没有。
付扬心中不禁犯起了嘀咕,既然让自己进来,却又不见人,这究竟是在搞什么名堂?他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一种莫名的紧张感涌上心头。
不会又有什么古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