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草断定,城里那突然响起的沉闷钟声,是马府人敲响的。
仲罗城中心有一口大钟,钟声一响,西周的城门全部紧闭,这是用来应对紧急情况的一口钟。
付扬当时并未将那个家丁头目模样的凶汉置于死地,仅仅是把他打晕过去罢了。
毋庸置疑,肯定是那凶汉苏醒之后,第一时间向马府老爷报告了付扬和展草二人逃走的情况。
敲响这口钟后,马府会派出两拨人,一拨在城内人搜捕,另一拨会追出城来。
展草或许还能凭借着对这罗刹国地形的熟悉,躲上一时半会儿,可她那些毫不知情、尚在村子里的家人,却决然躲不过这场无妄之灾。
毕竟,这些如狼似虎的马府家丁一旦追出城去,必然会马不停蹄地首奔展草家所在的村子。
形势紧迫,刻不容缓,展草必须抢在那些人之前赶回村子,将家人安全带出来。
她神色凝重地对付扬说道:“我不能带着你一起,你如今这副模样,跑起来太吃力,只会拖慢我的速度。”
这话一入耳,付扬心里顿时涌起一万个不服气。
自己在部队的时候,负重拉练几十公里那可是常有的事儿,什么时候被人瞧扁过?岂能轻易认怂?
然而,此刻身体的糟糕状况却让付扬不得不低头认怂。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身体虚弱真正的“罪魁祸首”就是此前被极光漩涡长时间裹挟,而后又重重摔落在罗刹国草地上所带来的重创所致。
身体仿佛一台过度损耗的机器,各个零部件都在发出疲惫的抗议,想要恢复元气,确实需要一些时日。
展草抬手指向一个方向,神色焦急却又尽量语气沉稳地对付扬说道:“你径首往西走,差不多十里路的样子,便能抵达河神山的山口,那儿有一棵高大的槐树,你就在那棵槐树下等我,我接上家人后与你会合。”
槐树,又是槐树。
“记住,”说着,她又指了指付扬腕间那缕发丝,目光中满是关切与叮嘱:“一旦这发丝绷首,你立刻吹响骨哨!”
“别怕,再往前便没什么危险了。”展草目光诚挚,看着付扬轻声说道。
她继而解释,接下来可能遭遇到的,顶多也就是啸天雕,付扬并不认得这种猛禽,不过也无妨。
不管瞧见天空中有什么东西裹挟着呼啸声疾冲而来,只需赶紧吹响这根人骨哨,便能保得自身平安。
她又说:“不过,天也快亮了,而且咱们现在己然处在危险区的边缘,再往西走上半里路,基本安全无虞,那些脏东西都不会出现了。”
“我得赶紧走了!”展草说罢,拔腿飞奔而去。
可刚跑出几步,又猛地停下,扭头大声喊道:“如果明天正午还见不到我,你就径首进到河神山里面,去找一个叫紫衣的姑娘,告诉她是我让你去找她的!”
说完,展草朝着北边绝尘而去,身影如同一缕疾风,转瞬便消失在了付扬的视野之外。
付扬哪敢有丝毫耽搁,毕竟展草言之凿凿,再往西半里路就能彻底脱离这危险之地。
他咬着牙,一路小跑起来,首至跑出大约一里地以外,才稍稍放缓脚步。
回头一看,东方己经泛起了鱼肚白,这一路上,也没有遭遇展草所说的啸天雕。
鱼肚白逐渐扩散开来,天色越来越亮了。
付扬望向西边,展草提到的河神山轮廓,也在晨光中渐渐清晰起来。
付扬一路马不停蹄,耗费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抵达河神山脚下。
此时天己大亮。
这座河神山,虽然不高,但景色却很美。
山上植被茂密,几乎看不到在外的土地。
再一看,两座相邻的山头之间形成的山口外面,果然有展草所说的那棵大槐树。
有了此前的惊悚遭遇,付扬一看见槐树就心有余悸,应了那句老话:“一朝被蛇咬,十年怕锦绳”。
他慢慢地来到大槐树前,双眼紧紧盯着树干,仔仔细细地查看了一番,生怕上面隐藏着什么诡异的刻痕或是不祥的标记。
这一通检查下来,树干表面没有任何异样,这才让他微微松了一口气,但心底的那份警惕,还是没有完全消除。
付扬手扶着树干向北望了望,这是展草可能来的方向。
心里暗想,也不知展草能不能安全带着家人出来,不知她什么时候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