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三刻,西市香铺的龙涎香突然自燃。胡商萨保掀开檀木匣,青烟在空中凝成带毒的突厥密文,每缕烟雾都裹着米粒大小的青铜螟虫。对街胭脂铺的铜镜猝然爆裂,镜面碎片割破贵妇脸颊,渗出的血珠滚落在地,竟长出珊瑚状的青铜菌丝。
"这苏合香…怎会咬人?"
波斯舞姬惊恐甩落腕间香珠,嵌着香料的银镯突然收紧扣死皮肉。她踉跄撞翻博山炉,香灰腾起的雾霭中浮现河西戍卒被菌丝缠绕的惨象——那些士兵的铠甲缝隙里,正绽放着妖异的龙脑香花。
临安刺史府书房,裴如雪正调配安神香,忽见香灰在宣纸上游走成图。少女指尖轻触未干的香痕,羊脂玉香匙突然龟裂,裂缝中钻出蜈蚣状的青铜香料:"来人!查近日入港的蕃舶货单!"
管家递上账册的刹那,书页间簌簌落下混着星铁屑的肉豆蔻粉。暗卫破窗而入时,博古架上的香炉突然喷射毒烟,炉身浮雕的飞天竟化作带翼毒蝎扑向众人。
太医署香药库,苏合香揭开新到的沉香木箱。本该黝黑的香木表面布满蜂巢状孔洞,女医官镊尖刚触及木纹,整箱香料突然暴长,檀香枝条如铁蒺藜般刺穿穹顶。
"栓子!硫磺火!"
少年撞翻染缸,靛青染料与药液相激,蒸腾的雾气中显形王铁头鎏金心脏的脉络——精铁血管正顺着漕河向南海香山蔓延。玛依努的红裙掠过库房横梁,银铃索缠住最后三粒逃窜的毒香丸:"崔大人,他们在龙涎香里养蛊!"
巳时六刻,谢沉舟剑挑蕃坊旗杆。悬挂的胡椒串突然爆裂,每粒黑椒都射出带毒的青铜芒刺。崔令仪银错刀劈开货箱,涌出的不是香料,而是正在组装的攻城弩零件,每块弩机都浸透迷迭香精油。
"以香为刃,噬国于髓。"女官刀背映出鸿胪客馆的异象——突厥使臣正在用香篆绘制河西地形图,"他们把香道改成了毒脉经络。"
仿佛印证她的断言,整条西市突然异香扑鼻。栓子抱着鎏金心脏跃入水井,精铁血管与暗流相接的刹那,井底显形出青铜浇铸的香料之路——每条商道都指向江南香仓的命门。
河西驿站,驿丞点燃的驱虫香突然变异。他惊恐地看着香雾中升起微型战象,象牙上悬挂的竟是带蛊的香囊。戍卒挥刀劈碎香炉,飞溅的香灰落地即长,眨眼间缠住他的腰腹——藤蔓上密布的倒刺与南海沉香如出一辙。
"焚香!快焚香!"
火把掷向香垛的瞬间,整座驿站如活物般扭曲。驿丞看见燃烧的沉香在空中凝成突厥战车,每辆车的轮轴都是青铜铸就的降真香造型。
未时三刻,江南蕃坊突发骚动。胡商掀开的苫布下,三百颗肉豆蔻同时爆浆,猩红汁液在青砖上蚀出玉门关结构图。裴如雪银针挑破香囊,流出的不是香粉,而是正在孵化的青铜蛊卵:"原来龙脑不是取自树,是噬髓虫的..."
假山后传来金铁交鸣,三个香贩装扮的刺客暴起发难。谢沉舟剑气扫落八角亭檐角,坠落的瓦当砸碎香鼎,显露出藏在灰烬中的河西布防图。
"好个红袖添香。"突厥香师抚掌大笑,手中香铲突然裂开,射出九枚带蛊的香钉,"谢大人不妨闻闻,此刻长安的市舶司正飘着什么新香?"
申时,太医署地窖异香刺鼻。苏合香用银针挑破伤兵颈后的香痂,拽出的青铜香虫竟带着《霓裳羽衣曲》的变调。女医官突然将药杵砸向药碾,震动的波纹与香篆烟迹完全一致:"是香篆传讯!每缕烟气都是狼烟!"
纳斯尔踹翻香柜暗格,取出浸泡硫磺水的《香谱》。古籍遇潮即燃,灰烬中显形的反制阵正是王铁头刻在滤网上的《百工诫》。玛依努的银铃索缠住最后半截降真香,烟气升腾间浮现岭南香农被藤蔓吞噬的惨象。
子夜,玉门关外的沙丘泛起奇香。戍卒韩七的横刀劈在青铜檀树上,刀刃崩裂的碎屑里飞出带毒的香蛾。他点燃烽燧,却发现狼烟在空中凝成香篆,关墙正被疯长的香根推向突厥地界。
"浇火油!烧了这些妖树!"
燃烧的箭雨没入香丛的刹那,整片戈壁响起根须断裂的哀鸣。韩七突然跪地,发现战靴里钻出的不是沙粒,而是南海特产的龙涎香块——香体上刻着"魂归炉"三个血字。
五更天,岭南香山晨雾氤氲。裴如雪立在焦黑的沉香木前,将染血的香针插入树神像眉心。青铜浇筑的香神像突然流泪,泪珠坠地凝成《香谱》补页——"香非凶器"西字正随鎏金心脏的搏动起伏。
玛依努倚着新铸的银铃索,看谢沉舟用剑尖在香林划出星轨。崔令仪将染毒的香木投入熔炉,铁水凝成的《禹贡》补篇上,"以诚制香"西个唐楷正被晨雾镀成琥珀的金黄。
栓子跪在漕河边,鎏金心脏随水波轻颤。精铁血管悄然生出沉香纹路,少年知道,当岭南的香船再度起锚时,那些藏在宝鼎里的青烟,终会化作缭绕在长安佛前的慈悲梵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