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球她是打不了一点。
早上出门到这会，天快擦黑了，再不回家苏母该担心了，夺命连环催她可招架不住。
“你姑妈限我七点回家吃晚饭，你要不要一起？”
“我和黑白无常一个作息，不去。”
沐棉不挽留，正欲走，李非子招呼人送来大物件。
是个箱子，足有半人高，稳稳当当地被放置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长宽看起来也颇为可观，西个角被厚实的胶带仔细封着，在暮色中泛着微微的光。
对上沐棉的好奇，李非子带着几分得意劲儿，抬手拍了拍箱子说：
“呐，送你的，昨天忙着泡妞没顾上参加你的归宁宴，这是补偿，打开看看。”
“还有礼物？”
沐棉半信半疑地上前，手指刚触碰到箱子，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嘎嘎”声，声音响亮又透着股子憨气，惊得她一下子缩回了手。
这声音？
不会是.....
李非子一边笑一边招呼来服务生，解开箱子上的胶带，随着胶带被撕开的刺啦声，箱子里赫然探出一个雪白的鹅脑袋，那鹅扁扁的嘴巴，黑豆似的眼睛滴溜溜转，冲着沐棉就是一声高亢的“嘎嘎”.
“..........”真是鹅，
惊喜交加，沐棉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李非子笑着说：“我舅妈平亿近人，后院种着不少名贵花草，都是鹅鹅爱吃的。”
“所以呢？”沐棉不是很理解他的意图。
“放你家养大了我去吃啊！”
*
沐棉带着这居心叵测的“礼物”准备回家，司机老钟估计上厕所去了，车上没人。
暮色逐渐暗下，像是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被肆意铺开，将暗黄的夕阳笼罩其中。
停车场的灯光昏黄而黯淡，在风中轻轻摇曳，投下影影绰绰的光斑，西周静谧得有些诡异，只有那只鹅偶尔发出的“嘎嘎”声打破寂静。
沐棉一手紧紧拽着鹅脖子上的绳子，一手在包里摸索手机，打算催催老钟，刚把手机掏出来，还没解锁，眼角余光瞥见一个黑影如鬼魅般从旁边的车后闪出。
“谁？”她惊呼。
不远处有人驱车离开，车头大灯将这片昏暗的角落照得雪亮，光亮下男人的身影渐渐清晰，一双长腿裹着休闲裤，提步走来。
“你一个中年妇女，还怕被人打劫？”封于修走到车旁，瞧见沐棉紧张兮兮的架势，掀开眼皮睨她。
“........”他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
沐棉下意识抓紧手中鹅绳的同时咬紧了后牙槽。
紧靠车身，缓了好半天被惊到的神经。
刚刚的恐惧被压下去几分，沐棉挺首了脊背，瞪向封于修，正欲回怼，却见他突然抬手，一串车钥匙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不偏不倚地扔进她怀里。
下意识接住是每个人的正常反应。
“你干什.....”
“送我回市里，你请求的事我允了。”封于修沉冷的嗓音，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盖过了沐棉的声音。
沐棉一时愣住。
她没听错吧？
“不是，你”
他还有请人帮忙的时候？她还没等她开口问完，封于修己绕过车头，拉开副驾驶的门，长腿一迈坐了进去，顺带丢来一个不耐烦的眼神：
“快点，别磨蹭。”
沐棉低头看着怀里的车钥匙，又瞧了瞧大爷一样封于修，果断上车。
坐进主驾驶，调整座椅、后视镜，猛然想起‘鹅’忘带了。
黑色布加迪皮革一块好几万块钱，万一鹅拉稀了，以封于修的脾气，她又要摊上巨额官司。
考虑再三，沐棉解开安全带，把鹅牵到老钟开来的商务车旁，俯下身绳子一头绑着鹅，一头绑在车轮上。
知道老钟会疑惑，沐棉又给他补发了一条消息，让他带鹅回沈家。
城市的喧嚣被车窗隔绝在外，车内的气氛比车外的夜色要凝重几分。
封于修坐在副驾驶，姿态难得不见了懒散，盯着车窗外的目光好似能将前方的道路灼烧出一个窟窿，沐棉偷偷瞥了他几眼，却也没打算轻易触霉头。
老实说，她到这会仍处于不解状态。
两次上门求合作他都不答应，怎么就突然松口了。
受了刺激，还是非子在背后帮忙了？沐棉一时琢磨不透。
车子平稳地穿梭在街道，两旁的路灯飞速后退，光影在车内交替闪烁。
甲方近在咫尺，不说几句好听话，不太合适，奈何人家又看不上讨好，奉承。
聊彼此的圈子，她和封于修又不在一个圈层。
聊他的科技项目，算了，他可不像热爱工作那类人。
除此之外，能聊的还剩感情..........
正嘀咕的入神，封于修冷不丁朝她看过来。
沐棉反射性挺首脊背，发出疑问。
封于修声音冷硬得如同车窗外的寒风，首首地钻进她耳中。
“不能专心开就下去。”
他解开安全带。
昏黄光从车外反射来，修长分明的手指挥靠边停车，那气势汹汹的架势大有下一秒就取代司机的趋势。
好不容易争取到机会，沐棉没打算让，心里默念好几遍，甲方爸爸是爷，甲方爸爸是爷......
念完她解释；“开车在于对性能和距离感的把握，教练在这方面对我不止一次认可，偶尔跑神不代表什么，合格的司机有应付紧急情况的能力。”
“.........”
小嘴怪能叭叭，封于修翻楞她一眼；
“苏家穷的吃不起饭了？”
“瞎扯，”沐棉不清楚他的脑回路。
封于修；“为了个麻雀大的杂志社尊严都不要了？”
沐棉努力寻找自己的声音；“家里给的叫宠爱，别人给的叫施舍，自己挣的叫底气。”
“看来苏小姐经常低三下气求人。”
沐棉想把他踹进黄浦江；“职场上有两类人，一类是为了工作不放过任何一次机会的‘饿狼’，只要瞧见目标，就会不顾一切地猛扑上去，用锋利的獠牙撕开成功的口子。”
“另一类，则是随波逐流、碌碌无为的‘咸鱼’，每天得过且过，被生活的海浪拍打得翻来覆去，却毫无反抗之力，我把自己归类为前者。“
封于修百般无忌轻晒一声，语气里讽刺意味明显；
“天真，知道社会分等级吗。”
她当然知道，可普通人想翻身，岂容易。
“一个礼拜之前，我不是苏家大小姐，没人会给杂志社一分薄面，我若不舍了命拉单子，社里就面临交不出房租，无法持续经营下去。”
“手底下的员工大多有车贷，房贷，要养家，养孩子，他们需要社里那份工资。”
“共同合作的经销商，大多也靠我们维持生计，我不能让他们没有活路。”
憋了一晚上，封于修总算笑了，那笑意里藏着更深的讥讽；
“好一个济公活佛，我是不是要为你垒座庙，供人朝拜。”
沐棉就知道鸡同鸭讲。
哪能指望他这种众星捧月的太子爷，体会穷人家的吃不起饭的苦日子？
“随你说吧，我当鬼话听，”沐棉不稀得解释；“就快到封氏集团，封总应该不屑于食言吧。”
拿话堵他？封于修换了个坐姿，大长腿交叠在一起，慢悠悠说；
“不敢呐，苏大小姐伶牙俐齿，回头一个不高兴，我怕你请我几个姐姐喝啤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