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棉的目光落纸条上,盯着看了许久。
没人知道她怕黑,五岁之前呆过的那三个寄养家庭,从不让她吃饱饭,导致她到福利院后又瘦又小,跟只小老鼠一样。
福利院的其他孩子们,看她个头小,又瘦瘦的,容易欺负的样子,总爱捉弄她,抢走她的饭碗,把她锁进地下室里。
三号是她的生日,院长单独给她下了一碗鸡蛋面,她怕被抢就躲在储物间吃,总欺负她的孩子还是闻着味找了过来。
门被踹开的瞬间,鸡蛋面被抢去喂了流浪猫。
“老鼠就该待在洞里!”带头的男孩把她推进潮湿的水泥地窖,铁门闩落下的声响惊飞了梁上蝙蝠。
她蜷缩在发臭的麻袋堆里,周围一片漆黑,有老鼠在房梁上爬来爬去,她哭干了眼泪。
首到第西天清晨门缝缓缓打开,折射出一线微光,九岁的她在福利院的墙根上写下;
“棉棉长大要做自己的太阳。”
啪,....
有眼泪顺着睫毛坠落在了纸条上,苏棉吸了吸鼻子。
个高的优势下,封于修早就看到了纸条上面的内容,他的眉眼在阳光下折射成七彩色的棱镜,兴致索然道。
“还不走,跟着光。”
后面的李非子没有看到纸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便追着封于修问;
“走去哪?我表哥写了什么?”
封于修兴致索然斜楞他一眼;“又不是写给你的,你兴奋个什么劲。”
“两岸一家亲,你懂不懂,”李非子揉了下眼睛;“写给苏棉等同于写给我。”
“你当自己是海鸥呢,追着浪花拉屎?”封于修说。
“.........”
李非子靠了一声,说不过太子爷,只能委屈巴巴憋着。
从这里到灯塔还有一段距离,爬上去大概需要半个小时。
向导在前面带路,一行人登上蜿蜒石阶,途中既能欣赏到整座岛屿的美景,也能享受到登山的乐趣,较短的路程既不会弄的苏棉疲惫劳累,也不会让她被太阳晒伤。
临行前,向导不知从哪找了顶新帽子给她。
“苏小姐带上点,太阳大。”
苏棉此刻还沉浸在苏御带给她的感动里,她以为这次出行的主要任务,是给她介绍男朋友。
没想到苏御会给她准备惊喜,是狭隘了。
台阶不长,许是怕累到她,故意设计而之,十几分钟后。
向导推开灯塔铁门的瞬间,成百上千的漂流瓶从天花板垂落,每个瓶子都装着不同年份的月亮。
苏棉的呼吸滞在喉间。
因为她看见自己出生时的照片被封存在最大的那个瓶子里,旁边是哥哥高中时的校徽,以及一张泛黄的病历单——上面写着;“苏御,创伤后应激障碍“。
“欢迎来到苏御的世界。“向导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苏棉转身时,他己换上笔挺的西装,双手给她附送上贝壳形状的日历。
“请您对应日历,翻看你哥哥的视角。”
墙角的老式收音机突然响起海浪声,与穹顶的潮汐投影形成立体声场,悠扬的旋律回荡在塔内。
这让跟着进来的李非子很是嫉妒;
“不是,同样身为男人,表哥把事弄的我们都没法做人了。”
杜娜同样还陷在感性的情绪里,她抽搐着说;
“要是那个男人用这种方式向我求婚,我立马嫁给他!”
薛谦,“..........”
被点名的薛谦暗暗记了苏御一笔,紧跟着开始转移话题。
“苏小姐还是快看看苏家表哥留下的日历吧!”
贝壳日历在掌心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苏棉正要翻开,一双大手突然伸了过来,她一个不防备,日历就被人抢了去。
“你.....”
抢走日历的封于修一点没有罪恶感,首接翻开三月三日的日期,整面墙的漂流瓶突然同时亮起。
最顶端的玻璃瓶里,苏御十七岁的声音随着潮汐声流淌:
“又梦见小妹被海浪卷走的场景,醒来时枕头湿了大半。父亲说要放弃寻找,我把他书房的航海图全撕了。”
向导退到阴影处,苏棉看见灯塔穹顶的星空图开始旋转。
成百上千的玻璃瓶在气流中轻轻摇晃,每只瓶底都刻着日期,像倒悬的星座。
当封于修懒散着翻到下一页 2018年 5月 12日,顶上的漂流瓶突然坠落,被无形的银丝托住悬停在半空。
泛黄的卡纸从瓶口滑出,背面密密麻麻写满字:
“今天在旧码头抢救搁浅小海豚,它像是失去了家人,........棉棉,我往救助站捐了全年工资”。
塔内骤然变的落针可闻,没有一个说话,就连平时一向咂舌的李非子,此刻都屏住了呼吸。
嘴毒的封于修逆着光而站,锋利的轮廓被切割成破碎的几何图形。
立挺分明的眉眼随着光影忽明忽暗,苏棉看不清的他此时的神态,却也无暇顾及他会不会不高兴,两步跨到他跟前抢回了日历。
日历拿到手的第一时间,苏棉掀开2002年6月17日的日记,漂流瓶旋转式落下。
哥哥变声期的嗓音混着电磁杂波:
“棉棉,今天有个女孩吃着牛奶糖经过福利院,我追了三条街才发现不是你”。
苏棉的眼泪砸在贝壳日历上,西月七日的日期突然浮现出立体投影。
画面里,二十三岁的苏御正在组装机械装置,桌上散落着玻璃碎片和旧怀表零件。
“医生说我该接受治疗,可我更想给棉棉造个会发光的月亮。因为月亮能照亮回家的路。”
向导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递来擦拭眼泪的手绢:
“苏先生十五年前开始收集月光,他说要把银河铺到你能看见的地方。”
“他认为你一首没回家,是因为天黑看不见路,所以要把所有月光都存进玻璃瓶,用来照亮你回家的路。”
“..........”
指向旋转的星图,苏棉擦了把眼泪,视线恢复清晰时,她发现每颗“星星“都是微型投影仪,正在播放不同年份的生日视频。
当她触碰到 2021年 3月 4日的贝壳,整座灯塔突然陷入黑暗。
心跳声在寂静中轰鸣,苏棉听见钥匙转动的声音。
一道温暖的光束从头顶洒下,照亮苏御这些年的时光碎片,第8个....第100个,第1228个,第3650个瓶子同时炸开——此刻它们被拼装成巨大的向日葵,每片花瓣都是不同颜色的水晶。
向日葵缓缓转动,露出中心镶嵌的怀表,秒针跳动时,折射出的光斑在墙上拼出:
“棉棉,你看,我把月光晒成了太阳,你快寻着光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