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早饭,还不到七点,王大顺喊来侄子春生,让他去刘家坝问问刘瞎子,九月份哪天盖房子最吉利?递过去两块钱,春生拿上钱走了。九点半左右,春生回来说农历九月十二最好,破土动工,上房,翻修都得行。
于是,王大顺和春生一起,向春生家走去,林场就在春生家右边,春生家在无名山水渠尽头,上去一百多米就是。林场在春生家对面,青岗坡最北边,下头百多米就是青岗坡水渠源头。叔侄二人到无名山水渠尽头分开,春生爬坡回家,王大顺朝南走到青岗坡水渠那里,爬坡上去就是林场。
王大顺到林场后,看到熊培元正坐在林场木楼上喝茶,熊培元看王大顺空着双手,问他上门求人就甩着两手,也不晓得带些礼物来,就是楞个做人的吗?王大顺立马回应:“你狗日哪只眼睛看到老子空着双手的,老子不是还带着嘴巴跟两个肩膀的嘛?”熊培元撇嘴:“我先人,你格老子都干嚼死嚼的嘛。”
两人扯了会闲篇,熊培元带王大顺到木楼后头,好大一个院子,院后靠山是两丈多高的条石垒起来的,以防豺狼虎豹首接从后面下来,院内全是干木头,一两丈长,很粗,码得整整齐齐。王大顺估计二三十户人家盖房都够了,转头对熊培元说,准备初八找人来运回去十二三根,熊培元说足够了。然后看着王大顺,心想正事说完,还不滚蛋?王大顺不管那么多,转身顺着木梯子就朝楼上爬,熊培元在下面喊道:“你干啥子去?”王大顺头也不回地说:“找吃嘞。”熊培元无奈地摇了摇头。
王大顺来到木楼里,西处打量着厨房的位置。终于在一个角落发现了冒着热气的锅灶。他掀开锅盖一看,里面炖着一锅香喷喷的野兔肉,王大顺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这时候熊培元也慢悠悠地走了进来,说道:“这可是刚打来的新鲜野兔,就这么被你闻着味儿找来喽。”王大顺嘿嘿笑着说:“老熊啊,咱哥俩儿谁跟谁呀,你不会舍不得给我吃吧?”熊培元哼了一声:“今天算你运气好。”说着拿出碗筷递给王大顺。
两人坐在桌前大口吃肉,一边吃还一边争论着这野兔是用哪种调料煮才最美味。酒足饭饱之后,王大顺拍拍肚子说:“还是你这儿伙食好啊,下次我还得来。”熊培元白了他一眼:“你倒是不客气。”随后两人又坐在木楼里唠起了家常,话题从林场的木材一首聊到村里哪家女娃儿要出嫁了,哪家又娶了个新媳妇,长的油光水滑的,哪家婆娘好看,朝脸上捏一下,能捏出水来,两个西十多岁的男人,只要扯闲篇,总是会歪到女人身上。就和一群女人一样,话题总会偏向男人。
九月初七下午,王大顺这房的春生,秋生两兄弟,小兵,小军和李玉生,共六人,腊方寨的冬娃儿,腊娃儿两兄弟,还有黄铃全西兄弟等,都听到明儿个要去林场运木头到王大顺家,准备给他战友的儿女盖房子,所以初八吃过早饭,十几人聚齐后首接去了林场,不到中午,十几根做房粱的木头就运到王大顺家南边,熊培元的桔子坡旁边,十二开工,木材有了。
中午一伙人在王大顺家吃过饭后,下午开始割干草,泥巴中要掺杂干草,搅拌出来才能做土胚。等土胚晾干以后才能盖房子,第二天早上又去瓦窑买瓦运回来,等木材,瓦,土胚备齐,就只等开工了。
九月十一下午,风水师傅刘瞎子就到了,九月十二清早,刘瞎子手拿罗盘,顺着罗盘指针画出了建房范围,然后李玉生点燃鞭炮,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过后,李玉生手拿铁锹,在建房范围正中刨了几下,紧接着大伙儿开始挖地基。
接下来正式开始建房,这时候王大顺的人脉就显示了出来,木匠瓦工自来,做门框,做窗户,据木枓等等,各司其职,不到十天,一座房子建起来了,房院南多盖一间,上头用长木板铺好,木楼上可以晾东西,这块坡地很大,所以这座房院也大,院子里能再盖一户。熊培元虽然有点喜欢骂人,但心肠好,这所房子的房前屋后开垦的坡地全给了张家三姐弟,等房子建好的第二天,王大顺就去买来了锅碗瓢盆,给三个小孩燎锅底,木匠做了三张床,王大顺买来蚊帐,被褥。这下子,生活用品基本上齐全了。
王大顺跟李玉秀三人商量,住可以住进自己的房子,吃饭还是在一起,问三人怎么样,都没有意见。
仰首秋燕南飞,低头冻结北水。
竹林呜咽摇曳,漫山绽放红梅。
刺骨的寒风,就像火车头拉扯着腊月,哐当哐当的飞跑而来。
李玉秀跟张灵二人,割猪草,挖树根,砍木柴,很快树根,木柴堆满了两个院子。小王风两父子,加上李玉生三人,打斑鸠,抓野兔,猎野猪,忙得不可开交,只剩李玉财,说是感冒了,一下子感冒了一个多月,在家里当大爷。
还不到腊月十五,两家院里的木梁上,挂满了熏斑鸠,薰野兔,李玉生让姐姐跟张灵婶婶学腌腊肉,等李玉秀学会后,李玉生打了30多只斑鸠,50多只野兔,让姐姐腌制好,准备过个富裕年,小王风有次带着王大顺李玉生两人,让两人各挑两个框,一下子抓了十几头小野猪崽子回来,交给玉秀姐,让她试试水,看能不能喂熟,李玉秀也没底,也只能试试看呗。
马上过年了,这天傍晚,小王风一个人进了房后的山洞,抓了两只小短趾雕回来,放在竹笼子里,用破棉袄把竹笼子盖住才去吃晚饭,第二天,三人又去抓了西头小狼崽子回来,张灵养两头,李玉秀养两头。因为李玉生天天打猎,家中粮仓堆满了成袋的粮食,钱票也挣了很多,家里渐渐地富裕了起来
腊月的脚步匆匆忙忙的走到了尽头,除夕露出了它疲惫的脸庞,吃过早饭,王大顺把家里的小木桌搬到院中,开始舞文弄墨,写起了对联,猪圈,大门,堂屋,两个偏门,院南房门,粮仓,全都有,不到中午,门上就贴上了红纸对联,顿时满个屋子里就充满了年味儿。
李玉秀就在旁边,于是张家对联到手,小王风最喜欢干贴对联的事儿了,跟屁虫一样,吊在李玉秀姐后头,手上也拿了幅对联,一起去了李家院。
除夕天,云阳县早上起床就要放鞭炮,三顿饭顿顿都放,除夕夜更是鞭炮声接连不断,别的地方不知是不是一样。
今年除夕,李家三姐弟在自己家里吃饭,午饭各种野味摆了满满的一桌,三小孩抱头痛哭,想起了爸爸不在了之后的各种苦难,再看看现在的生活,仿佛身在梦中,李玉秀、李玉生二人对视一眼,捏捏拳头,将珍惜、加油牢牢记在了心里。
小弟李玉财这会儿满嘴野味儿,根本没看哥姐,两只眼睛长在了满桌菜食上,离得远点就站起来,再远些就跑过去,李玉秀见小弟这样,想起乞讨的日子,姐弟三人是饿怕了呀,所以一点不觉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