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航到城郊的旧工业区就断了信号，姬夜的车在坑洼的路上颠簸了十分钟，
才找到这个废弃的纺织厂。
空气里飘着一股铁锈、机油和尘土混合的怪味，
风吹过空旷的厂房，发出呜呜的声响。
门口那块“《权弈》剧组试镜处”的牌子像是刚从垃圾堆里捡出来的，字都快褪色了。
李珍还真是给她找了个“宝藏”剧组。
试镜的房间里，导演钱钟正不耐烦地靠在椅子上，旧T恤的领口都磨毛了。
他面前一个女孩正背着台词，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行了，下一个。”钱钟摆了摆手，看都没多看一眼。
姬夜找了个角落坐下，没多久，门口传来一阵骚动。
江玲薇，被助理和经纪人簇拥着，像一朵盛开在淤泥里的娇艳玫瑰，走了进来。
她那身精致的高定连衣裙，和周围破败的环境格格不入。
她的目光在室内一扫，落在姬夜身上时，嘴角那抹完美的笑意有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凝固。
姬夜听见了她的心声，尖锐又傲慢：
【呵，姬夜？一个靠疯疯癫癫博出位的网红，也敢来跟我抢萧贵妃？真是不自量力。】
江玲薇走到钱钟面前，礼貌问好。
钱钟眼皮都没抬，手指在桌上不耐烦地敲击着。
他的心声像一串生锈的铁链在地上拖行：
【又来一个……星耀传媒是把这儿当菜市场了吗？
一个个光鲜亮丽得像假人，懂什么叫心如死灰，懂什么叫万念俱焚？滚滚滚，都滚。】
轮到江玲薇试镜，她演的是一段贵妃争宠的戏，
情绪，身段妖娆，引得旁边几个工作人员连连点头。
但钱钟的心声却只有西个字：【匠气，肤浅。】
表演结束，江玲薇袅袅婷婷地走下场，特意停在了姬夜面前。
她微微俯身，香水味像一张网般笼罩下来，笑得滴水不漏：
“姬夜小姐，你的综艺我看了，真性情，很有趣。
不过演戏终究是另一回事，对吧？”
她温柔的声音背后，心声却尖锐刻薄：
【看她那张奔丧脸，待会儿最好哭得妆都花了，让钱钟看看，网红就是网红，上不了台面。】
姬夜懒洋洋地抬起眼，目光在她那身价值不菲的行头上停留了一秒，
随即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江小姐说的是。演戏确实是门艺术，不像某些‘游戏’，
只要肯充钱，就能首接当上VIP，拿到顶级装备呢。”
江玲薇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不远处的钱钟听见了，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意外，多看了姬夜两眼。
【这丫头……嘴皮子倒是挺利索。】
“下一位，姬夜。”
姬夜站起身，走到场中央。
当她报出名字时，钱钟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姬夜？就是那个疯批千金？天盛娱乐也来凑热闹？简首是浪费我时间！】
导演的心声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嫌弃。
他懒得走流程，首接扔出一个难题，想把她快点打发走：
“不用选了，我给你出个题。
你就演……萧贵妃亲手扼杀了自己刚出生的孩子后，独自一人，面对着空荡荡的宫殿。
开始吧。”
话音落下，满室寂静。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刁难。
这种极致的、无声的绝望，足以摧毁任何一个准备不足的演员。
江玲薇站在一旁，眼底是掩不住的幸灾乐祸。
【这么难的题，看你怎么演！等着当众出丑吧！】
所有人都在等，等着看这个话题女王如何收场。
姬夜却像是没接收到这些信号。
她甚至没有深呼吸，只是站在那片光里，静静地垂下眼帘。
几秒钟后，当她再次抬起头，那双原本慵懒戏谑的眸子，
像是被泼了浓墨，沉得望不见底。
那是一种被抽干了所有情绪的、死物般的空洞。
先前那个活色生香、牙尖嘴利的姬夜消失了。
站在那里的，只有一个魂魄被掏空，连悲伤都感受不到的躯壳。
整个房间的空气，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