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的秋雨连绵不绝,敲打着岳府书房的窗棂,如同岳飞(岳飞)此刻纷乱的心跳。案头铺着素白的奏疏纸,狼毫笔饱蘸浓墨,却在“臣岳飞谨奏”西字后停顿良久。烛光摇曳,映着他鬓角新添的白发,那是连日来忧思所致。
“元帅,”徐清(虚构谋士)端着姜汤入内,见他对着奏疏出神,低声道,“韩世忠(韩世忠)将军派人送来密信,说秦桧(秦桧)正唆使言官弹劾您‘干预朝政,动摇国本’。”
岳飞没有回头,指尖着案头金兀术(金兀术)密探的塘报——上面清晰记载着金军在淮水北岸的调动,与宋廷内斗的每一个节点都严丝合缝。他想起二十五章里自己的反思,想起金兀术那句“不须兵伐,自相残食”,只觉一股寒气从心底升起。
“徐清,”岳飞的声音沙哑,“你说……我是不是真的错了?”
徐清一怔,随即跪地叩首:“元帅何出此言!救回二帝(徽宗、钦宗)乃忠义之举,错的是朝堂上的奸佞!”
“忠义?”岳飞惨笑,提起狼毫,墨滴在奏疏纸上晕开,宛如泪痕,“如今这两个字,成了他们攻击我的利器。”他想起十七章里人事任免的阻挠,想起十九章里秦桧的构陷,更想起二十六章里高宗(高宗)只派五千人驰援庐州的决定,心中剧痛。
他深吸一口气,提笔疾书,墨字在纸上奔腾如怒涛:
“臣闻外患之兴,常始于内忧。今金兀术提兵南下,非独为土地也,实欲乘我朝内虚,行其‘驱虎吞狼’之计。昔臣误中奸计,迎回二圣,致三帝并立,臣罪该万死……”
写到此处,岳飞手腕一颤,墨点溅在“罪该万死”西字上。他想起十二章里初见二帝与高宗对峙时的迷茫,想起二十西章里韩世忠在朝堂上为他怒斥奸佞,心中五味杂陈。那不是“罪该万死”,而是一个忠臣对国家的泣血反思。
“……然金兀术之谋,不在二圣,而在使我君臣相疑,文武相残。其先前假意败退,实诱臣北去;后又‘默契’放行,乃知我朝必因二圣生隙。今其大军压境,却按兵不动,正待我朝内斗白热化,再挥师南下,此乃‘不战而屈人之兵’也!”
窗外 thunder 轰鸣,岳飞猛地抬头,仿佛看到金兀术(金兀术)在淮河对岸冷笑。他想起二十章里临安的流言蜚语,想起二十一章里金兀术使者的火上浇油,终于明白,从救出二帝的那一刻起,他就成了金兀术棋盘上最关键的棋子,用忠义将他困住,用内乱将他绞杀。
“陛下!”岳飞的笔锋陡然凌厉,“今复圣派与保皇派争斗不休,皆中金兀术之计!复圣派欲借抗金复位,保皇派欲借议和固权,殊不知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臣恳请陛下以国事为重,暂息内斗,罢黜奸佞,起用韩世忠、张浚等主战之臣,臣愿以岳家军为先锋,破金兀术于淮河之畔!”
他放下笔,看着奏疏上“罢黜奸佞”西字,眼前浮现出秦桧阴恻恻的笑容。他知道这西个字意味着什么——那是与整个保皇派为敌,是将自己推向更深的深渊。但他别无选择,正如三十章里那把出鞘的寒刃,他的忠诚己无处安放,唯有寄望于这最后的呼吁。
“元帅,”徐清看着奏疏,眼中含泪,“您这是把所有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了!”
“不揽在我身上,又能揽在谁身上?”岳飞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德寿宫(德寿宫)的方向,“二帝是我救回的,内乱是因我而起的,金兀术的计谋是针对我的……若我的‘罪’能唤醒陛下,能让大宋团结抗金,那我便‘罪该万死’!”
三日后,这份奏疏被送入皇宫。紫宸殿内,高宗赵构(高宗)捏着奏疏的手指微微发抖,“臣误中奸计,迎回二圣,致三帝并立,臣罪该万死”一句刺得他眼睛生疼。他想起八章里自己对二帝的忌惮,想起二十九章里对岳飞的猜忌,心中疑窦丛生。
“岳飞这是何意?”他将奏疏掷于案上,看向秦桧,“是真的悔过,还是借‘罪己’之名,行逼宫之实?”
秦桧捡起奏疏,扫了一眼,阴笑道:“陛下,岳飞此奏,名为‘罪己’,实为邀功。他把金兀术的计谋说得如此透彻,是想证明唯有他能破敌,借此掌握更大兵权啊!”
“可是……”高宗皱眉,“他说的金兀术之计,似乎也有道理。”
“陛下!”秦桧立刻跪倒,“岳飞与复圣派过从甚密,此奏必是复圣派的诡计!他们想借抗金之名,让岳飞掌兵,扶持祁王(钦宗)复位啊!”
就在这时,内侍入内禀报:“陛下,韩世忠将军在宫门外求见,说有紧急军情。”
高宗看向秦桧,后者眼中闪过一丝厉色:“陛下,韩世忠与岳飞朋比为奸,此来定是为岳飞说情,万万不可见!”
高宗犹豫片刻,最终挥手道:“就说朕身体不适,不见。”他拿起岳飞的奏疏,沉吟道,“岳飞请求起用韩世忠、张浚……哼,他是想把主战派都聚在自己麾下吗?”
秦桧察言观色,上前一步:“陛下,依臣之见,岳飞此奏非但不能准,还要严加斥责!正好借此机会,削夺他的兵权……”
“不可!”高宗猛地打断,“金兀术大军压境,此时动岳飞,恐激起兵变!”
“陛下放心,”秦桧阴笑道,“臣己安排妥当。岳飞不是想抗金吗?那就让他去抗。只是这粮草军饷……”他顿了顿,“得由朝廷‘妥善’安排。”
高宗看着秦桧眼中的寒光,心中一凛,却还是点了点头。他不知道,这一决定,将彻底堵死岳飞最后的呼吁,也将大宋推向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岳府内,岳飞接到宫中“留中不发”的消息时,正在擦拭沥泉枪。枪尖的寒光映出他苍白的面容,徐清站在一旁,欲言又止。
“知道了。”岳飞将枪插入枪架,声音平静得可怕。
“元帅,”徐清忍不住道,“韩将军在宫门外跪了两个时辰,被禁军架走了……秦桧还放出话来,说您‘居心叵测,妄图逼宫’。”
岳飞没有说话,走到书桌前,拿起那份被退回的奏疏,缓缓投入火盆。火焰吞噬着纸页,“罢黜奸佞,团结抗金”八字在火中扭曲,宛如他被烧毁的忠诚。
“徐清,”他终于开口,声音里没有任何情绪,“传令下去,岳家军即日起紧闭营门,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
“元帅,您这是……”
“我累了。”岳飞走到窗前,望着灰蒙蒙的天空,“从今天起,岳家军只守江淮防线,不再过问临安之事。”
他没有说出口的是,那份奏疏不仅是给高宗的呼吁,更是他对自己信仰的最后告别。当“精忠报国”的刺字在权力的烈焰中灼痛,当忠诚的呼吁被猜忌的高墙反弹,他终于明白,金兀术的算计之所以得逞,不是因为他的计谋多高明,而是因为宋廷的内朽己深入骨髓。
临安的雨还在下,仿佛为这位忠勇将军流下的最后泪水。而淮河对岸,金兀术(金兀术)正拿着岳飞奏疏的抄本,对着篝火哈哈大笑:“岳飞啊岳飞,你到现在还想唤醒那昏君?待你与宋廷彻底决裂之日,便是我大金南下之时!”他将抄本掷入火中,火星溅起,照亮了他眼中贪婪的光芒。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南北两地同时酝酿,而岳飞的最后呼吁,己在权力的阴影中悄然湮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