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哒。”
消毒水混合着铁锈的腥气在鼻腔里翻涌,陈默怀中的林静仍在昏迷,苍白的脸贴着他染血的衬衫。走廊里护士站传来的电子钟报时声还在回荡,此刻却突然被这声细微响动切断。他盯着门把手上方微微颤动的锁舌,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 —— 那金属部件正泛着冷光,如同毒蛇吐信般宣示着致命的信号。
寒意顺着脊椎爬上后颈,陈默感觉自己仿佛坠入零下三十度的冰窖。右手手背的伤口因用力过猛再次撕裂,血珠渗过医用胶布,在林静沾着药渍的病号服肩头晕开深色痕迹。他下意识想要后退,却发现后背己经抵上输液架,塑料滑轮在地面摩擦出尖锐声响,惊得窗外枯树枝桠上的夜枭发出一声凄厉的长鸣。
陷阱!这是赤裸裸的、毫不掩饰的陷阱!
陈默的太阳穴突突跳动,左腕缠着的绷带渗出暗红血迹 —— 那是三小时前在城郊仓库留下的旧伤,此刻断指处的神经如同被撒了把盐,火辣辣的剧痛与右手新添的刀伤在神经末梢炸开。他忽然想起三个小时前收到的匿名短信,照片里林静被绑在病床上的模样刺痛了他的眼睛,如今想来,每个细节都像是精心设计的诱饵。
“嗒… 嗒…”
血滴坠地的声响在死寂的空间里无限放大,与他失控的心跳形成诡异的共振。陈默猛地转头,目光扫过墙角锈迹斑斑的灭火器、被固定在墙面上的金属折叠椅,最终定格在三米外的窗户上。月光透过积灰的玻璃斜斜切进来,将防盗网的阴影投在斑驳的墙皮上,像是某种不祥的符咒。
窗户!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铁条之间的间隙勉强能容一人通过,但下方是二十米高的水泥花坛,就算侥幸不摔断腿,落地时发出的声响也足以惊动整栋楼的敌人。陈默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理智告诉他应该先找掩体,但怀中林静越来越微弱的呼吸让他无法迟疑。
走廊传来皮靴踩在瓷砖上的闷响,由远及近。陈默突然弯腰,用肩膀撞开输液架,金属支架倒地的轰隆声中,他抱着林静疾冲向窗户。防盗网边缘的倒刺刮破了他的袖口,在小臂上划出细长血痕。当第一脚踹在铁条上时,整面墙壁都发出震颤,他听见自己粗重的喘息混着骨骼摩擦的脆响,仿佛下一秒胸腔就要炸开。
“砰!”
第三脚落下时,铁条终于发出不堪重负的扭曲声。陈默将林静护在怀中,用后背狠狠撞向松动的缺口。碎玻璃扎进皮肉的瞬间,他听见身后传来门锁被暴力破坏的巨响,而月光正温柔地裹住两人坠落的身影,如同裹住两具即将破碎的、却仍在挣扎的生命。
陈默的目光瞬间锁定靠墙那扇蒙着灰尘的、老式的双层推拉铁窗!窗外是医院大楼的后墙,狭窄的天井,堆放着废弃的医疗垃圾。这里是三楼!
他抱着林静,如同猎豹般无声地冲到窗边。右手手背的伤口因为用力,鲜血涌得更快,但他顾不上了!他用肩膀抵住冰冷的窗框,试图用力推开。
纹丝不动!
窗框边缘,几道崭新的、与周围陈旧油漆格格不入的划痕清晰可见——窗户被从外面用粗铁丝死死拧住了!
绝望的冰冷瞬间攫住了陈默的心脏!门锁窗封!这是一个精心设计的囚笼!对方根本没打算给他任何逃跑的机会!
“咚!咚!咚!”
沉重的、带着金属质感的撞击声,如同丧钟般,猛地从病房门外响起!不是敲门,是有人在用某种沉重的东西猛砸门板!单薄的门板剧烈地震颤着,门框边缘的石灰簌簌落下。
“开门!市局办案!”一个粗粝的、带着明显模仿痕迹却难掩戾气的声音在门外吼道。
市局办案?老钟头的人?不!老钟头就算来,也绝不会用这种粗暴的方式!而且,如果是市局,完全可以光明正大地让医院开门!这分明是冒充!
砸门声更加猛烈!门板中央己经开始向内凸起,锁扣处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门外的人根本不在乎伪装被识破,他们要的就是强行破门!
陈默抱着林静,背靠着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汗水混合着血水,从他额角滑落。他死死盯着那扇摇摇欲坠的房门,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硬拼?对方有备而来,人数不明,武器不明,他带着昏迷的林静,双手带伤,几乎毫无胜算!求援?唯一的电话在办公室!老钟头……老钟头现在在哪里?他来得及吗?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并非来自房门!而是来自……病房的头顶!
陈默猛地抬头!只见天花板上那块老旧的、布满水渍的石膏板吊顶,猛地炸开一个脸盆大的窟窿!破碎的石膏块和灰尘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
一道穿着深灰色紧身作战服、戴着只露出眼睛和嘴巴的黑色面罩的矫健身影,如同幽灵般,从炸开的窟窿中闪电般垂降而下!一根细长坚韧的黑色绳索连接着他的腰部和天花板之上的黑暗空间!
此人动作迅捷如电,落地无声!他看都没看惊愕的陈默,右手闪电般抬起,手中握着的并非枪支,而是一个只有巴掌大小、闪烁着幽蓝色指示灯的黑色方盒。方盒正对着那扇即将被砸开的房门!
就在门外之人即将破门而入的刹那!
“滋——嗡——!!!”
一道无形的、肉眼无法察觉的高频强电磁脉冲,如同怒涛般从黑色方盒中狂涌而出,瞬间穿透了脆弱的门板!
门外那狂暴的砸门声,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鸭子,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紧接着,是几声沉闷的、如同麻袋倒地的“扑通”声!门外原本凶戾的气息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脉冲武器?!瞬间瘫痪了门外所有人的电子设备和神经系统?!陈默瞳孔骤缩!这种远超时代的装备……是李薇的人!只有她!
那名蒙面人一击得手,没有丝毫停顿。他迅速收起那个诡异的方盒,锐利的目光扫过陈默和他怀中昏迷的林静,最后落在陈默鲜血淋漓的右手上,面罩下的眼神似乎闪过一丝极其隐晦的波动。他没有任何言语,只是抬手,对着头顶窟窿的方向,快速打出一连串复杂而精准的手语。
几秒钟后,一根新的、更粗的速降绳从天花板窟窿中抛了下来,绳端带着一个简易的、类似背带的装置。
蒙面人指了指那背带装置,又指了指陈默怀中的林静,然后指了指天花板上的窟窿。意思再明确不过:用这个把林静固定好,带她上去!
没有时间犹豫!陈默立刻照做。他忍着剧痛,用还能活动的右手和牙齿配合,笨拙但迅速地将简易背带固定在林静身上,然后把她小心翼翼地系在垂下的绳索上。
“拉!”蒙面人对着上方再次打出一个手势。
绳索瞬间绷紧,林静的身体被平稳而迅速地向上拉去,消失在那个散发着灰尘和未知气息的黑暗窟窿里。
紧接着,另一根绳索抛到了陈默面前。
“上!”蒙面人的声音第一次响起,透过面罩,沉闷而短促,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陈默深吸一口气,用右手死死抓住绳索,双脚蹬住墙壁,借力向上攀爬。左手断指处每一次用力都带来撕心裂肺的剧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汗水瞬间浸透了后背。但他咬紧牙关,凭着惊人的意志力,在蒙面人轻微的托举下,艰难地爬进了天花板上的黑暗空间。
一股浓重的灰尘和霉菌混合的陈旧气味扑面而来。眼前并非想象中的狭小夹层,而是一条狭窄、低矮,仅容一人弯腰通行的通风管道!管道内壁覆盖着厚厚的灰尘和蛛网,锈蚀的钢板在脚下发出轻微的呻吟。微弱的光源来自管道深处,似乎是某种冷光棒发出的幽绿色光芒。
蒙面人紧随其后爬了上来,动作轻盈得如同狸猫。他迅速收回两根绳索,然后从腰间摸出一个巴掌大的仪器,对着下方病房的方向按了一下。只听“咔哒”一声轻响,下方天花板上炸开的那个窟窿边缘,几块预先布置好的、边缘带着强磁的钢板瞬间合拢,严丝合缝地将洞口封死,只留下几道细微的缝隙,隔绝了下方的声音和视线。
做完这一切,蒙面人才转向陈默,指了指管道深处那幽绿光芒的方向,言简意赅:“跟我走。别出声。”
陈默点头,强忍着伤痛和眩晕,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蒙面人身后,在这条充满未知的幽闭管道中穿行。脚下的钢板锈迹斑斑,布满铆钉,踩上去发出沉闷的回响,每一步都像是踏在腐朽的骨骼上。灰尘呛入鼻腔,带着铁锈和死亡的气息。管道异常曲折,如同迷宫,蒙面人却似乎对路径极为熟悉,在黑暗中精准地选择着方向。
不知走了多久,陈默感觉自己的体力在剧痛和失血的消耗下飞速流逝,意识也开始有些模糊。就在这时,前方的蒙面人突然停下脚步,举起拳头示意停止。
幽绿色的冷光棒光芒下,陈默看到前方管道的岔路口。蒙面人侧耳倾听,似乎在捕捉什么极其细微的声音。陈默也屏住呼吸。
西周一片死寂,只有自己粗重的喘息和心脏狂跳的声音。
然而,几秒钟后,一种极其微弱、却让陈默瞬间头皮发麻的声音,如同冰冷的蛇信,悄然钻入他的耳膜!
那声音不是来自管道外,而是……来自管道本身的深处!是一种低沉的、有规律的嗡鸣!如同某种巨大引擎在极远处怠速运转,又像是地底深处传来的、沉闷的心跳!这嗡鸣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无视管道的阻隔,首接震荡着人的骨骼和内脏!
更让陈默浑身汗毛倒竖的是,随着这嗡鸣声的持续,他裤袋里贴身存放的那枚晶片,竟然开始散发出微弱的热量!同时,一种极其细微、仿佛无数根冰冷钢针同时刺入大脑的尖锐刺痛感毫无征兆地袭来!
“呃!”陈默闷哼一声,痛苦地捂住了额头,眼前瞬间金星乱冒!
前方的蒙面人猛地回头!面罩下的眼神充满了震惊和警惕!他显然也感受到了这诡异的嗡鸣和能量波动!他迅速从腰间再次摸出那个探测用的黑色方盒,对准嗡鸣传来的方向。方盒屏幕上的幽蓝色数据流瞬间变得狂暴混乱,一个猩红色的警告标识疯狂闪烁!
“锚点……能量波动……异常活跃!”蒙面人看着屏幕,声音透过面罩,第一次带上了无法掩饰的惊骇,“它在……苏醒?!”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那低沉的嗡鸣声陡然拔高了一个频率!管道内壁的灰尘簌簌落下!陈默口袋里的晶片瞬间变得滚烫!大脑中的刺痛感也陡然加剧,仿佛有无数冰冷的意识碎片强行涌入!
“不……不要……”昏迷中的林静,即使在蒙面人背上,也突然发出微弱的、充满极致恐惧的呓语,“它在……看……我们……”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压力达到顶点时!
嗡鸣声的核心区域,管道深处那幽暗的转角之后,毫无征兆地响起了一个冰冷、僵硬、完全不带任何人类情感起伏的电子合成音:
“检测……到……次级……位面……异动体……ST4K……锚点……坐标……确认……”
“收割……协议……启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