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苏锦的慧眼，良子的才情
周良坐在灯下，手中捏着那块碎银，心里像压了块石头。他低头看着布袋里零星的几枚铜钱，又抬头望向窗外渐暗的天色，心中思绪万千。
苏锦正在灶台前熬药，炉火映得她脸颊微红。她回头看了眼丈夫，轻声道：“你还在想今天的事？”
周良点点头，“那个姓李的先生……他不是普通人。”
“我知道。”苏锦将药碗端到桌上，坐到他身边，“他听得很认真，还给了不少钱。”
“是啊。”周良低声说，“我唱诗这么多年，第一次有人这么认真地听。”
苏锦轻轻握住他的手，“你的诗，值得被人听见。”
周良看着她，眼中多了几分柔软。他忽然觉得，自己并不孤单。
第二天一早，周良便开始整理昨夜记下的诗句。他一边翻看，一边在纸上写下新的想法。苏锦收拾完家务后，也搬了个小凳子坐到他身边，默默地看着他写。
“这首‘春雨’，你觉得怎么样？”周良将一张纸递给她。
苏锦接过，仔细读了一遍，眉头微蹙，“意境很好，但最后一句，‘眉眼如画胜烟愁’，是不是太现代了些？”
周良一怔，“哪里不对？”
“我们这里的人，不太用‘如画’来形容人。”苏锦轻声道，“而且‘胜烟愁’这三个字，听起来像是女子的名字，容易让人误解。”
周良沉吟片刻，恍然大悟，“你是说，不够贴切？”
“对。”苏锦点头，“若是换成‘眉似远山含雾’，会不会更自然些？”
周良眼睛一亮，立刻提笔修改，“好一个‘眉似远山含雾’！”
他没想到，一向沉默温柔的苏锦，竟有如此细腻的文字感知力。
从那天起，两人开始了真正的合作。周良负责构思和作诗，苏锦则帮他润色、调整措辞，使诗句更贴近这个时代人的审美习惯。
他们常常为一句诗争论不休，有时周良坚持自己的用词，苏锦却能举出几个例子让他信服；有时候苏锦建议改动的地方，周良也能巧妙地保留原意，换种表达方式。
日子一天天过去，他们的诗越来越成熟，也越来越受欢迎。
集市上，周良的表演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人驻足。他的诗不再只是文人的清高，而是融入了市井气息，既有风花雪月，也有柴米油盐。
“小桥流水人家住，柴米油盐度春秋。”这句原本是他随口而作的打油诗，经过苏锦的润色，成了最受欢迎的一首。
一位卖糖人的老者听得入神，临走时还塞给他两个糖人，“小伙子，你这诗写得好，以后常来啊。”
周良笑着接过糖人，递给苏锦，“给你带的。”
苏锦抿嘴一笑，接过去却没有吃，而是小心地收进怀里，“留着晚上吃。”
两人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夕阳洒在他们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你说，咱们要是能把这些诗印出来卖，会不会更好？”周良忽然开口。
苏锦愣了一下，“印出来？你是说，做成册子？”
“对。”周良点头，“现在市面上流行话本、杂剧，诗词集也不少，但都是些古板的格律诗。如果我们能写出通俗易懂、又能打动人心的诗，说不定能卖出个好价钱。”
苏锦想了想，“可咱们没有刻印的本事。”
“可以找书坊。”周良眼神坚定，“只要内容好，总会有人愿意出的。”
苏锦看着他，眼里满是信任，“那你想怎么做？”
“先整理一批诗，然后去找书坊谈。”周良握紧她的手，“我想让你一起参与。”
苏锦微微一笑，“好，我陪你。”
回到家后，周良立刻开始整理诗稿。他将之前写的几十首诗分类归档，又重新润色了几遍。苏锦则在一旁帮忙抄录，她一手小楷工整有力，看得周良连连称赞。
“你这字写得比我还好。”周良忍不住夸道。
“以前帮爹记账练出来的。”苏锦低头继续写着，“那时候也没别的事做。”
周良看着她专注的样子，心里暖暖的。他忽然明白，苏锦不仅是他生活中的依靠，更是他在诗词道路上不可或缺的伙伴。
几天后，他们带着整理好的诗稿，找到了城西最大的一家书坊——“文渊阁”。
掌柜是个西十多岁的中年人，姓王，见他们进来，略带疑惑地问：“两位是要买书，还是送稿子？”
“送稿子。”周良上前一步，“这是我们的诗集，希望能出版。”
王掌柜接过诗稿，翻开看了看，眉头渐渐舒展，“嗯……有些意思。”
他抬起头，打量了两人一眼，“你们是读书人？”
“我是。”周良点头，“这是我妻子。”
王掌柜目光落在苏锦身上，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这位娘子也参与了？”
“大部分诗是我写的，但她帮我改了很多地方。”周良坦诚地说，“没有她，这些诗不会这么完整。”
王掌柜沉吟片刻，点了点头，“这样吧，我拿回去给东家看看。如果合适，我们可以谈谈刊印的事。”
周良和苏锦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希望。
离开书坊时，己是傍晚。街道两旁的灯笼次第亮起，照得青石板路一片柔和。
“你觉得他们会答应吗？”苏锦轻声问。
“不知道。”周良笑了笑，“但至少，我们己经迈出了第一步。”
苏锦看着他，嘴角微扬，“我相信你会成功的。”
周良转头看向她，眼神温柔，“不只是我，是我们。”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喧闹声，几个孩童奔跑着从他们身边经过，嘴里喊着：“快来看啊！新的话本出来了！”
周良听着那声音，忽然停下脚步，若有所思。
“怎么了？”苏锦问。
“我在想……”周良缓缓开口，“如果我们的诗，也能变成话本，那就更好了。”
苏锦眨了眨眼，“你是说，配上故事？”
“对。”周良眼中闪过一抹光亮，“把诗编成一个个小故事，让读者更容易记住。”
苏锦笑了，“那我们，是不是还得再写点什么？”
周良点头，语气坚定，“当然。”
他伸出手，轻轻握住她的，“我们一起。”
苏锦反手回握，指尖微凉，却稳稳地嵌入他的掌心。
远处的灯火明明灭灭，仿佛预示着未来的无限可能。
而此刻，屋檐下，一对夫妻正静静坐着，手中握着未干墨迹的诗稿，彼此相视一笑。
门外，一只麻雀掠过窗棂，惊落了案头一支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