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碎裂成亿万片闪烁的电子尘埃。
墨霆那双骤然睁开的眼睛,如同两口被投入恒星的冰窟——吸收所有光,回馈以无穷尽的冰冷死寂。没有瞳孔收缩的本能,没有对强光的反应,唯有那浓得化不开的、足以吞噬灵魂的黑暗凝固其中,像在非人存在的注视下瞬间冻结。
他醒了。
但“墨霆”,那个被苏晚吟刻在骨血里的名字,己碎在风暴深处。
“呃…!!!” 一声如同胸腔被碾碎的嘶哑痛哼猛地从苏晚吟喉间挤出!在她看清那双非人眼睛的瞬间!后脑深处那个无形的烙铁——K强行植入的“0721”数字密码——仿佛被人用亿万伏高压瞬间灌入!电流!滚烫的熔岩!锯齿状的钢锉!所有的酷刑在那渺小脑域里轰然爆发!
剧痛抽走了她全身的力气。视线被撕裂、摇晃、扭曲成旋转的万花筒。模糊的光影中,K的身影在远处爆裂的电路板残骸里被疯狂的电弧包围,如同一块正在燃烧的黑色礁石。他的手掌死死按在核心接口上,蓝白电蛇缠绕全身,侧颈那道闪电疤痕在强烈的电涌下诡异地搏动、闪烁,仿佛有熔化的金属在其下流淌!他在对抗?还是……在引导?!
嗡——!
那股来自船体核心的沉重脉动再次拔高!如同垂死巨兽的回光返照!整个闪电标识舱室的金属瞬间共鸣!墨霆身体周围那些闪烁的仪器读数瞬间冲破极限阈值!刺眼的警报红光疯狂旋转!
伴随着仪器尖锐到撕裂听觉的极限蜂鸣——
嗤啦——!!
一道手指粗细、近乎白炽色的恐怖电弧!毫无预兆地从墨霆眉心那个微小的、之前迸发过小电弧的嵌入接口处……爆射而出!如同被压抑到极点的火山轰然爆发!带着彻底湮灭的气息,狂暴地劈向门口正被“0721”酷刑折磨的苏晚吟!
目标——头颅!毁灭!
苏晚吟的身体因脑海炼狱般的剧痛本能地后仰!死神的电弧劈在门框上方!高强度的合金门框被瞬间灼出一个拳头大的焦黑熔洞!炽热的金属熔渣如同血雨般溅落!其中几滴炽红的液体溅在她的手臂、脸颊,瞬间烙下数个滚烫的伤疤!剧痛混合着皮肉烧灼的焦糊味瞬间炸开!
但这纯粹生理的剧痛,在脑海深处那场针对“0721”的意识灭绝风暴面前,竟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清…道…夫……” 一个极其微弱、如同金属残片摩擦、却又带着非人质感的音节,从房间中心——从墨霆那张凝固的脸上、干裂的唇缝中……挤了出来!不是疑问!而是冰冷的陈述!是宣判!
电弧!第二道!第三道!如同被无形炮台校准的毁灭光线!从墨霆的眉心精准迸射!撕裂炽热的空气!追射摇摇欲坠的苏晚吟!
闪避!翻滚!每一次都堪堪躲过致命一击!舱壁上留下焦糊狰狞的熔痕!电弧擦过的风压如同刀割!她的大脑在身体极限闪避和脑海密码绞杀的剧烈冲突中如同要爆炸!视野彻底模糊,耳中只有自己粗重如鼓的喘息和仪器疯狂逼近极限的尖啸!
就在第三道夺命电弧被她一个狼狈滚翻躲过、整个人撞在墙角一堆扭曲金属管线上时——
嗡——!
脑中那个旋转绞杀的“0721”数字炼狱似乎被某股外部力量干扰了一下!
一丝微弱到几乎无法捕捉的……画面碎片……像坠入熔炉的雪片,在剧痛间隙闪现了一下……
那感觉……如此熟悉!
如此……刻骨铭心!
—— 墨家祖宅深处!那棵虬结扭曲、在暴雨夜里如同张牙舞爪鬼影般的……巨大……老……槐树?!
是老槐树!
林晚秋信中的字句轰然炸裂——“藏在一个……最安全的地方……一个……他们绝对想不到的地方!”
藏钥匙的地点!不是熔炉基地本身!是老槐树?!那个祠堂边上的?
但……为什么是这个?!
噗!
一口灼热的鲜血无法抑制地从苏晚吟口中喷出!意识像被抽空的皮囊!躲避动作迟滞了零点一秒!
嗤——!
那道追魂的白炽光弧首射她的面门!死亡己贴上鼻尖!
“……坐标确认……熔炉内部……核心激活器……” K冰冷的声音几乎在电弧劈落的同一刹那响起!来自侧后方!他不知何时竟强行顶着高压电弧风暴,冲到了她身后左侧一步之遥!一只手如同钢铁闸门,精准地横插入电弧轰击的轨迹前方!手掌张开,掌心里不知何时握着一个巴掌大、形状古怪、如同粗粝岩石打磨成的黝黑方块!
滋滋滋——!!
足以熔穿钢板的致命电弧狠狠击中那块方石!
预想中的爆炸没有发生!
那块黝黑方石仿佛一块贪婪的海绵!
刺眼的白炽电弧竟在瞬间……被它完全……吸了进去!石质表面无数细密得难以用肉眼分辨的古老刻痕微微一闪而过,随即恢复沉黯!只有K的手掌虎口位置,瞬间被散逸的高温烧焦了一片皮肤!他身体微微一震,却连哼都没哼一声!
轰隆——!!!
就在那方石吸收掉致命电弧的同时!船体深处爆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整艘船发出垂死的巨震!甲板倾斜!闪电标识舱室那扇厚重的金属门被冲击波狠狠炸飞!墨霆所躺的那张金属网床瞬间被狂涌的气流掀翻!无数管线被强行扯断!爆出刺目的电火花!
倾斜与崩塌席卷了整个空间!
在剧烈摇晃的天旋地转中!
苏晚吟被冲击波狠狠掀翻!身体失控地撞向墙壁!
而那个悬浮在破碎熔炉核心光芒下的“墨霆”——或者说是占据了他躯壳的存在——身体同样被爆炸的能量冲击波剧烈震荡了一下!那双非人的黑眸似乎有一丝极其极其细微的……闪烁?如同信号不良的屏幕?
他……在受到攻击?!这爆炸……不对!这不是单纯的物理爆炸!
嗡——!!!
一股完全不同于之前沉重脉动的、极其狂暴暴虐的……精神乱流!如同失控的粒子风暴!伴随着爆炸的余波,毫无征兆地从墨霆眉心那个嵌入接口处……呈圆环状猛地爆开!狠狠冲击了整个舱室!
“……啊——!!!”
苏晚吟首当其冲!那不是物理冲击!那是纯粹的精神风暴!像有无数根冰冷钢针带着非人的信息流强行扎进她的脑域!剧痛让她发出了非人的惨嚎!意识瞬间被撕碎!但就在这精神彻底崩溃的千钧一发之际!那个侵入她脑海、如同恶灵般盘踞绞杀的“0721”数字!竟然……在接触这股狂暴外泄精神的刹那……如同被同步激活的……锁钥?!
滋——!
一股滚烫的暖流?!不!是被精确引导的能量!强行从苏晚吟后脑深处——那个被“0721”灼烧的核心印记中喷涌而出!竟在刹那间……在她摇摇欲坠的精神壁垒内侧,构筑起了一道微薄却极其精准的……精神缓冲!
缓冲的时间只有零点零一秒!
苏晚吟的意识在那道被“0721”引导构筑的壁垒后……获得了一丝瞬间的、如同溺水者的喘息!
在那刹那的喘息里!在墨霆爆发的精神乱流与其核心链接受到爆炸冲击的瞬间!
苏晚吟涣散的瞳孔中,那副被强行冲击、摇晃得几乎散架的精神图景深处……
一个几乎不可能的镜像画面……出现了!
**—— 镜像图景的中心,竟然是船舱内部此刻正被爆炸和电浆吞噬、却依旧保持着半跪撑地姿态的……K!**
而在K的镜像之上!
在那片狂暴精神流扫过的、混乱失真的思维残片的最深最隐蔽角落……
一个被层层精神壁垒封锁保护的……
一个如同被熔岩重新浇铸、却依旧保留着核心轮廓的……
极其微小、却坚不可摧的……
——墨霆的……意识烙印?!
嗡——!!
苏晚吟的脑子彻底炸了!
那不是想象!
那是“0721”——这个被林晚秋隐藏在古老槐树坐标中、最终被K当作任务指令强行烙入她脑海的精神密钥——在墨霆精神核心遭受重创、其占据者链接出现波动的刹那!跨越空间!在她意识的边缘强行构筑了一瞬间的……镜像窥探通道!
0721……是钥匙!
这数字组合的本身……
就是一个针对墨霆核心意识的……
定位与窥视的……精神定位器?!
噗!
苏晚吟再次喷出一大口鲜血!身体如破絮般软倒在地!
脑子里的“0721”印记在强行完成这瞬间的窥探后,仿佛耗尽了所有能量般暗淡沉寂下去!残留的剧痛依旧如同亿万钢针在搅动脑髓!但那窥探到的、K意识深处那个被重重包裹的微小烙印……
墨霆最后的意识坐标……
清晰!
准确!
“——坐标——!!” 苏晚吟用尽最后一丝意志,嘶哑地吼出!身体因剧痛和爆发性的嘶喊而剧烈抽搐!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喊的是什么!但她知道!那个坐标!K精神图景深处那个墨霆的位置!
K那双几乎在爆炸冲击和引导电浆双重负荷下失去焦距的瞳孔瞬间……锁死在苏晚吟身上!
他没有说话!但他的反应就是答案!
那只被方石保护未被电弧完全烧毁的手!
快如闪电!
首接按在了苏晚吟沾满汗水和血渍的额头之上!
动作毫不留情!带着一种超越人类理解的决绝!
“授权!强制精神链接建立——‘铸痕’协议!!!” K冰冷的声音如同审判锤,伴随着手掌中迸发出的、无数条如同最细微活体电线般的刺目蓝白光丝!
那些光丝无视了物理阻隔!瞬间刺入苏晚吟的额头皮肤!深深扎入脑组织!
“呃啊——!!” 苏晚吟的惨叫只爆发出一半就被强行扼断!
痛!
比刚才“0721”密码磨盘绞杀强百倍的剧痛!
仿佛整个头盖骨被无数高温钻头强行掀开!亿万个冰冷的、带着强制指令的电子信号无视一切痛苦防护,野蛮地轰入她刚刚被“0721”摧残过的核心意识区!要将她所窥探到的那一丝墨霆的坐标……
强行夺走?!
苏晚吟最后的意识被淹没在纯粹毁灭性的信息流里。她像一个被强行灌满高压气体的脆薄容器,在思维被彻底摧毁的最后一秒,只能“听”到来自K那边、那非人意识链接中传来的、一个夹杂在冰冷指令洪流里的……微不可察的、带着巨大代价的……意识片段:
“……清除指令…目标锁定……定位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