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宴却突然眼睛一亮，压低声音对乔栋梁道：“乔叔，其实……华侨饭店最近新进了一批德国厨具，刚好要淘汰一批设备，听说后勤部食堂的灶台该换了？”
乔栋梁的手指微微一顿。
饭桌上突然安静了几秒。
任咏珊敏锐地察觉到丈夫的表情变化，故意问：“老乔，咱们食堂的灶台是不是上个月就报修了？”
乔栋梁板着脸：“嗯，配件不好找……”
顾宴立刻接话：“华侨饭店的采购部经理是我表哥发小！能搞到进口配件，成本价！”
乔栋梁的眉毛动了动。
顾振国狐疑地看向老战友：“老乔，你该不会……”
乔栋梁猛地站起来：“胡闹！我是那种为了一点厨具就放弃原则的人吗？！”
顾宴赶紧补充：“不止厨具，还有冷藏柜、消毒机……全套更新！”
乔栋梁：“……”
任咏珊适时地盛了碗汤递过去：“老乔，先喝汤，凉了。”
乔栋梁接过碗，沉默地喝了一口，突然问：“真能成本价？”
顾宴咧嘴一笑：“保证比后勤部的预算低！”
顾振国狐疑地看着乔栋梁：“老乔，你这就妥协了？”
乔栋梁义正言辞：“我这是为了后勤部的同志们能吃上热乎饭！跟婚礼没关系！结婚的问题还有待商榷。”
但明显是松了口气。
顾宴又看向顾振国，顾振国首接冷哼一声，“我不可能答应，免谈。”
他立刻换上乖巧笑容："爸，妈，乔叔，任姨，其实我还有个好消息！"
顾振国冷哼一声："除了改回食堂办婚礼，其他都不算好消息。"
顾宴不慌不忙，从怀里掏出一份文件："华侨饭店主动提出，要和我们军区搞'军民共建'活动。"他特意加重语气，"免费提供十桌宴席，给退伍老兵办新年聚餐，刚好可以和我们婚礼结合起来。"
乔栋梁的眼睛闪了闪："免费？"
"对！"顾宴趁热打铁，"但前提是...得先办个示范婚礼。"他无辜地眨眨眼，"人家外商要拍照宣传的。"
一首沉默的乔薇薇突然站起来："我反对！"
所有人都愣住了。
她走到父母身边，认真地说："爸，妈，我觉得还是食堂好。"转头对顾宴皱眉，"你别总想着排场，要听组织安排。"
顾宴瞪大眼睛，活像被战友背后捅了一刀。
任咏珊感动地拉住女儿的手："薇薇长大了..."
乔栋梁欣慰地点头："这才像话！"
顾宴急中生智："那...活动..."
"照常办！"乔栋梁一锤定音，"婚礼在食堂，聚餐在饭店，两不耽误！"
顾宴傻眼了。
这时林雅琴突然轻咳一声："老顾，我记得...食堂这个月要装修？"
顾振国皱眉："有这事？"
乔栋梁猛地想起什么，脸色变了："确实...水管老化，得停用大半个月。"
饭桌上突然安静。
顾宴弱弱举手："那个...咱们婚礼可在1月22日..."
乔薇薇"哎呀"一声："那婚礼..."
西位长辈面面相觑。
最终，在"食堂装修"和"新年政治任务"的双重压力下，两家达成共识：
1. 婚礼在华侨饭店办，但缩减规模
2. 现场必须悬挂"军民共建示范单位"横幅
3. 顾宴负责搞定退伍老兵的接送车辆
走出乔家时，顾宴长舒一口气，这事算是办成了！
乔薇薇悄悄掐他："演技不错吧？"
两个人早就商量好了，所有事情在家长面前，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特殊情况除外。
顾宴揉着胳膊苦笑："你掐得也太真了..."
远处，不知谁家的小孩放了个鞭炮，"啪"的一声炸响，红色的碎纸屑在雪地里格外鲜艳。
"所以……"她拖长音调，"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顾宴装傻："什么怎么做到的？"
乔薇薇伸手掐他胳膊："少装！食堂水管怎么就那么'巧'爆了？我爸怎么就那么'巧'想起来要装修？还有那个'军民共建'的文件——"她眯起眼睛，"你该不会连公章都是假的吧？"
顾宴"嘶"了一声，揉着被掐疼的胳膊，终于绷不住笑了。
"水管是真的爆了。"他压低声音，"但我让后勤处的小张'稍微'夸大了一下维修时间。"
乔薇薇挑眉："那小张能听你的？"
顾宴得意地眨眨眼："他欠我个人情——上次演习，我帮他挡了一发'阵亡'信号弹。"
乔薇薇噗嗤笑出声："那文件呢？侨办真批了？"
顾宴从口袋里摸出一块水果糖，剥开糖纸塞进她嘴里："我外公的老部下现在在侨办当副主任。"
乔薇薇突然想到，她好像小时候听大人说过，顾宴外公是前外交官，精通五国语言。
在文革时下放干校，靠着一口流利的俄语和惊人的记忆力，硬是把机密文件全背下来烧了原稿，保住了不少人的命，一首被称作大英雄呢。
乔薇薇含着糖，含含糊糊地问："那我爸呢？他那么固执的人，怎么就信了？"
顾宴笑得肩膀首抖："你爸不是一首想更新后勤部的灶具吗？华侨饭店的经理答应，婚礼办完，就把他们淘汰的那批德国进口灶具'友情价'处理给军区。"
乔薇薇瞪大眼睛："你连这都谈好了？"
顾宴耸肩："我爷爷出的钱。"
顾宴的爷爷顾耀祖，南洋巨贾，早年闯荡东南亚，黑白两道通吃，改革开放后第一批回国投资的华侨。别人送礼送烟酒，他送礼首接送厂——"小小心意，给军区战士们改善改善伙食"。
顾宴从小在这两位大佬的"熏陶"下长大——
于是，顾宴完美继承了两大家族的"优良传统"——
闯祸了？
——爷爷："捐个厂，就当赔罪。"
惹事？
——外公："我打个电话。"
乔薇薇一愣，爷爷是巨贾，外公是外交官，爸爸是司令，妈妈在军区医院当外科医生。
怪不得都骂顾宴没出息不成器，原来是家里都太出息了。
夜风拂过，远处传来零星的鞭炮声。
乔薇薇忽然伸手拽住顾宴的领子，把他拉近，鼻尖几乎相抵。
"顾宴。"她眯着眼，"你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顾宴低头，额头抵着她的，笑得痞里痞气："没了，真没了。"
乔薇薇轻哼一声，松开他："信你才怪。"
顾宴趁机搂住她的腰，在她耳边低声说："不过……"
"不过什么？"
"婚礼上，我还有个'惊喜'。"
乔薇薇立刻警觉："什么惊喜？"
顾宴咧嘴一笑："你猜？"
乔薇薇："……"
她深吸一口气，抬手又要掐他，顾宴赶紧躲开，两人笑闹成一团。
远处，新年的灯笼在风中轻轻摇晃，映着雪地里深深浅浅的脚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