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军区公告栏上多了张手写告示：
"免费修理各种电器！"
（材料费自理，技术过硬）
联系人：顾宴
乔薇薇蹲在旁边收登记表，没想到还真有不少“坏东西”找上来，不到一小时就接了七八单：
- 李参谋家的电风扇
- 王主任的半导体
- 连食堂的冰柜都榜上有名
"你行不行啊？"乔薇薇小声问，"那个冰柜估计比你都大。"
顾宴拍拍胸脯："我在部队连炸弹都拆过，修这些跟玩儿似的。"
老槐树下
顾宴的小摊刚支起来，周围就围了一群看热闹的。
"哟，顾少爷还会修电器？"
后勤处的老王叼着烟，一脸不信，"别是把零件拆了装不回去吧？"
家属院的几个阿姨也凑过来："就是啊，这要修坏了可咋整？"
乔薇薇站在一旁，手里攥着登记表，心里首打鼓——她可亲眼见过顾宴把她爸的收音机拆成一堆零件，最后多出来三个螺丝。
顾宴却一脸淡定，从军绿挎包里掏出螺丝刀、万用表、电烙铁，整整齐齐摆在折叠桌上，动作熟练得像在部队整理枪械。
"哪位先来？"他敲了敲桌子。
李参谋拎着那台"华生牌"电风扇来的时候，脸上写满了怀疑。
"小顾啊，"他推了推眼镜，"这电扇去年就坏了，维修部都说要换电机……"
顾宴正蹲在地上铺报纸，闻言头也不抬："李叔，您那是被忽悠了。"
他三下五除二拆开后盖，手指在密密麻麻的线圈间拨弄几下，突然捏出一截发黑的电线："瞧，就这截线烧了。"
围观的几个家属倒吸一口凉气——这么简单？
顾宴从军绿挎包里掏出卷绝缘胶带，利落地缠好，又往轴承处滴了两滴机油。
插电的瞬间，扇叶"嗡"地转起来，带起的风把乔薇薇的刘海都吹飞了。
"神了！"李参谋瞪大眼睛，"维修部可是要收我二十块！"
顾宴咧嘴一笑："您给三块材料费就成。"
王主任的"红灯牌"半导体收音机可是个宝贝，放《新闻联播》时整个楼道都能听见。
可惜最近只剩刺啦刺啦的杂音。
"小顾，"王主任忧心忡忡，"这机子跟我十年了……"
"电容老化。"
顾宴己经拧开后壳，鼻尖几乎贴到电路板上，"哟，还是苏联产的涤纶电容。"
顾宴拆开后盖，万用表笔尖在电路板上轻点："中周线圈受潮，变频管老化。"
他从零件盒里翻出个旧管子，"先用这个顶着，明天我去华侨商店找新配件。"
焊锡丝在电烙铁下融化，精准地连接细如发丝的电路。
乔薇薇盯着人看，空气中飘着松香的味道，顾宴的眉头微蹙，鼻尖沁出细汗，完全没了平日吊儿郎当的模样。
这家伙认真起来也挺像那么一回事的嘛。
"试试。"他按下开关。
"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就是好！就是好！"
半导体突然爆发出震耳的歌声，吓得王主任一哆嗦。
人群爆发出一阵笑声。
顾宴赶紧调小音量，尴尬地挠头："咳，频道没调对..."
王主任回过神激动得首拍大腿："好小子！比你爸当年修坦克还麻利！"
当食堂老师傅领着人把那个两米长的"雪花牌"冰柜推到老槐树下时，乔薇薇吓得不行：
"顾宴！这玩意儿够装三个你了！"
围观群众窃窃私语：
"听说制冷厂师傅都摇头……"
"顾家小子要能修好，我把暖水瓶吃了！"
顾宴却笑了。
他绕着冰柜转了两圈，突然趴在地上，伸手往压缩机底部一摸——
"找着了！"他灰头土脸地钻出来，掌心托着个沾满油污的继电器，"这玩意儿卡死了，所以压缩机不启动。"
说着掏出军刀，三两下拆开继电器，用砂纸打磨触点。
重新装好后，他朝乔薇薇抬抬下巴："插电。"
"嗡——"冰柜发出久违的轰鸣，围观人群爆发欢呼。
先前说要吃暖水瓶的那位，悄悄溜了。
食堂主任当场拍出二十块钱："小顾师傅！明天来修和面机啊！"
隔天清晨，公告栏前挤满了人——
"顾宴同志技术精湛，特此表扬！"
——司令部后勤处
乔薇薇喝着顾宴给的豆浆，靠在老槐树下，看顾宴被一群阿姨团团围住，七嘴八舌地预约维修。
"小顾啊，我家电视机最近雪花多，你啥时候有空？"
"先修我家的电熨斗！都半个月不能用了！"
"顾师傅，洗衣机排水管漏水能修不？”
顾宴被挤在中间，手里的小本子记满了预约，额头上沁着细汗，却笑得格外灿烂——
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喊"顾师傅"。
乔薇薇嘴角不自觉上扬，拎着文工团的小皮包，故意提高声音：
"顾师傅——我上班走啦！"
嗓音清亮，尾音上扬，引得周围几个军嫂都抿嘴笑起来。
顾宴正蹲在地上修一台"牡丹"牌收音机，闻言立刻抬头，手肘不小心碰翻了装螺丝的小铁盒，叮叮当当撒了一地。
"等我送你！"他手忙脚乱地要站起来，却被李参谋媳妇一把按住：
"顾师傅您可别走！我家电饭锅还等着救命呢！"
王主任夫人也赶紧递上半导体收音机："就是就是，小乔同志自己骑车去呗！"
乔薇薇站在几步外，歪着头笑，阳光透过槐树叶在她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她冲顾宴眨眨眼，学着他平日吊儿郎当的腔调：
"顾师傅——您快忙手头上的活吧~"
说完转身就走，马尾辫在脑后一甩一甩，军绿色裙摆扫过小腿，像只得意的小蝴蝶。
顾宴急得伸长脖子："下班我去接你！"
"知道啦——"乔薇薇背对着他挥挥手，"修不好可不许来！"
围观的阿姨们哄笑起来。
顾宴红着耳朵蹲回去，手里的螺丝刀差点把电路板戳个洞。
"顾大少爷，怎么落魄到要当修理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