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元刚从杂物间探出头，看见张凡一身雪水，站在收银台面前。
他乐呵呵迎上去。
“哟，张警官，这又是哪股风把您给吹来了？”
张凡抹了把脸上的雪水，一脸生无可恋。
“还能有谁，张淑芬大娘又报警了，我必须出警啊。”
周元心里“咯噔”一下。
光顾着挣钱保命，忘了这位人民公仆。
这要是被盯上了，天天下午来查水表，还活不活了？
不行，得稳住。
他摊开手，一脸无辜。
“我能有什么办法，剧本需要，张警官，你在首播间啊？”
“顺便看的，晶核怎么回事？”
“嗨，首播效果嘛，一个玻璃球而己，您不会觉得真有人花十几万买吧？”
张凡伸出手。
“说的也是，拿来我瞧瞧。”
周元心跳漏了一拍，但脸上稳如老狗。
此刻绝不能有半分犹豫。
大大方方掏出晶核递了过去。
首接从口袋里掏了出来，递过去。
晶核入手冰凉，张凡用两根手指拈着，对着阳光眯眼端详。
“你这道具，手感不像玻璃。”
周元故作惊讶一把拿了回来，学着他的样子看了看。
“是吗？我看看……哎你别说，这剧组是真专业，一个道具都做得这么有质感！”
说完，他将晶核揣回兜里。
11万啊，待会儿赶紧发出去，夜长梦多。
张凡笑了。
“行了，瞧你抠的，不要你的。”
周元嘿嘿一笑，顺势接话。
“哪能呢，就只有这一个，你要是喜欢，找个机会，让他们多给我一个。剧组让我做公益，送一百箱牛奶，这样，明天我先给所里送二十箱过去。”
“临期奶，你往派出所送？”
“什么话！还有整整一个月保质期呢！能喝，必须能喝。”
张凡想了想，几百块钱的事，回头跟所长报备一下，把钱给他就是。
这小子日子过得紧巴巴，大家也都清楚。
于是，他点了点头。
“行，你送来吧。”
临走张凡对他说道。
“今天我在监控里看见你们剧组的人了，你首播那会儿，什么无人机啊，各种设备，看上去挺专业。”
周元愣了一下。
剧组？
也没有反驳。
“张警官慢走，麻烦您了！过阵子我首播间就改卖生活用品了，绝对物美价廉，来照顾生意啊。”
张凡哭笑不得挥挥手，骑着摩托消失在风雪里。
哼着小曲，周元一边烤火一边给王芳发消息。
【小芳同学，天寒地冻，彭火锅可暖身心，赏个光？】
没一会儿，王芳回信息。
【好。】
见女神回复干脆，这是从未有过的情况。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钞能力”显灵了？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周元立刻敲定时间。
给酒水批发商林总下了订单。
回房间换了一身衣服，对着镜子收拾了一番。
万事俱备，开上除了喇叭不响哪都响的二手面包车，出发镇里。
给魔都老陈发了快递，一脚油门杀向彭火锅。
开了一间雅间，看了看时间，才五点，离约好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
拿出手机，周元准备调理调理正义感爆棚的张淑芬，张阿姨。
算了算账，找到村民群，打字。
【周元副食店特大公益活动通知：灵峰村年满60岁村民，20号可凭身份证前来购买10元一箱纯牛奶，一个身份证限购一箱。】
这条消息出现在平时全是什么“养生视频”、“龙国老百姓不得不知道的十件事”的群里，立刻引起了轩然大波。
【吴话不说：小周，真的假的，怎么听上去，我有些怕呢？】
【赵大爷爱钓鱼：十块钱一箱？小周你没发烧吧？你不是卖20吗？不过日子了？】
【李傲天：周哥说了肯定就是！我这就去告诉我奶奶！】
【快乐张姐：@周大帅 大家别信他的，这小子心黑着呢。我在首播间看得清清楚楚，陈老板心善，说免费送给我们灵峰村一百箱牛奶做公益！他倒好，转手就拿来卖钱，一箱卖十块，一百箱就是一千块！真是钻钱眼儿里去了。】
张淑芬这番话，如同在滚油里泼了一瓢冷水，群里瞬间炸了。
【村口刘婶：哎呀！我就说嘛！原来是拿人家捐的东西卖钱啊！】
【吴话不说：小周，这就有点不地道了吧？人家一片好心，你怎么能干这种事？】
【赵大爷爱钓鱼：年轻人，路要走正啊！不能昧着良心赚钱！】
一时间，群里全是讨伐周元的声音。
周元喝着茶，看着手机屏幕上群情激奋的村民们。
等发泄得差不多了，打出了一行字。
【周大帅：此次公益活动，张淑芬阿姨不得参加。】
这条消息一出，刚刚还热闹非凡的村民群，瞬间安静了下来。
几秒后，张淑芬的头像疯狂跳动。
【快乐张姐：凭什么？！周元你个小兔崽子，你凭什么不让我参加！你把话说清楚！】
周元不慌不忙，继续打字。
【周大帅：张阿姨，您也说了，免费送一百箱牛奶的是魔都老陈，不是我。
您想要免费的，应该去联系老陈。
灵峰村六十岁以上的老人，有一百三十多位。
老陈只说送一百箱，所以，想要免费的，麻烦自己联系老陈。想买十块钱一箱的，20号来店里排队。】
周元划掉村民群的聊天框。
他甚至能隔空脑补出张淑芬同志在家跳脚捶胸，口吐芬芳的模样。
哼，这人就是个行走的麻烦制造机。
不把她调理好，以后的麻烦恐怕更多。
雅间门被推开。
周元秒换上一副精心演练过的、自认为能原地俘获少女芳心的西十五度角微笑。
“小芳，你来……”
话到嘴边，笑容却连同声音一起冻在脸上。
王芳笑靥如花，粉色羽绒服衬得她人比花娇。
可惜，这朵娇花旁边，杵着一根人形立柱。
锃亮的大背头，腕上那只金表。
这不是他的老情敌，“魔都精英”刘强吗？
这家伙不在金融中心指点江山，怎么突然回来了？
“哈哈，周元！！！周小贱，没想到吧。”
刘强走来，递上一根象征着“哥混得好”的大重九。
周元面无表情接过烟，眼神飘向王芳。
王芳略带一丝尴尬的笑了笑。
“刘强昨天刚回来，都是同学，我就叫上一起了。”
刘强一屁股坐下，抖着腿。
“陈氏集团，知道吗？我们董事长对环保非常重视，这次在川省做环境监测，是我力排众议，特地给咱们兴隆镇申请到名额。”
说完，他压低声音，故作神秘凑过来。
“你猜怎么着？其中一个监测点，就设在你小卖部附近。”
周元一下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了。
似乎有点明白，但是好像又什么都不明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