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那沙哑的声音变成了凄厉的咆哮,充满了被“猎物”逃脱的狂怒和对我“无能”的极致憎恨:
“废…物…!”
“你…放…跑…了…它…!”
“找…回…来…!必…须…找…回…来…!”
《质录簿》也发出不甘的嗡鸣,冰冷的贪婪波动如同潮水般再次扩散开来,更加疯狂地在混乱的医院区域内扫描、搜寻着其他“快乐”的踪迹!
我剧烈地喘息着,冷汗和雨水混在一起,顺着下巴滴落。右臂的剧痛和冰冷意志的咆哮如同跗骨之蛆,但心底,却因为那个小男孩眼中光芒的暂时留存,而升起一丝微弱的、近乎悲壮的慰藉。
逃掉了…一缕快乐…逃掉了…
然而,这短暂的慰藉瞬间被更大的冰冷淹没。
《质录簿》的扫描波动如同无形的罗网,在混乱的医院中疯狂扫荡。它不再满足于那个小男孩身上残余的微弱气息,它的“胃口”被彻底打开,它的“嗅觉”变得更加敏锐!
突然!
“嗡——!”
《质录簿》猛地一震!贪婪的波动瞬间锁定了一个新的方向!强度远超之前锁定小男孩时!
这一次,目标不在医院大楼里!
而是在…医院广场外围!靠近我此刻站立位置不远的地方!
我下意识地顺着那强烈到令人心悸的锁定感望去。
目光穿透层层雨幕和混乱麻木的人群。
落在了…广场边缘,一辆刚刚停稳的、闪烁着警灯的黑色越野车上!
越野车的后车门被推开。
一个穿着黑色风衣、身形挺拔、面容冷峻如刀削斧凿的中年男人,一步踏出车门。雨水瞬间打湿了他梳理得一丝不苟的鬓角,但他毫不在意。他的眼神锐利如鹰隼,带着一种久居上位、洞察一切的强大气场,瞬间扫过广场上死寂绝望的景象,眉头紧锁,透着一股凝重和不解。
然而,让《质录簿》瞬间锁定他、并爆发出前所未有贪婪波动的,并非他本人。
而是他怀中,小心翼翼抱着的一个…襁褓!
那是一个看起来只有几个月大的婴儿。
婴儿被包裹在柔软的白色绒毯里,只露出一张的小脸。似乎被外面的风雨和混乱惊扰,小婴儿瘪着小嘴,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珠,眼看就要放声大哭。
但就在他即将哭出来的前一秒。
抱着他的中年男人,那冷峻如冰的脸上,极其罕见地、极其自然地,浮现出一抹温柔到极致的笑容。他低下头,用脸颊轻轻蹭了蹭婴儿的小脸蛋,嘴唇无声地开合着,似乎在低语着最温柔的安抚。
奇迹般地。
小婴儿瘪着的小嘴慢慢放松了。挂在睫毛上的泪珠滚落下来,但他没有哭。反而,在那温柔的脸颊触碰和无声安抚下,他小嘴一咧,露出了一个极其纯净、极其灿烂、如同初升太阳般温暖耀眼的无齿笑容!
“咯咯…咯咯咯…”
清脆的、如同银铃般悦耳的婴儿笑声,穿透了哗哗的雨声和广场的死寂,清晰地传了出来!
纯粹!无暇!未被任何尘世污浊沾染的、属于生命最本源的、最极致的**快乐**!
如同黑暗深渊中骤然升起的太阳!光芒万丈!
“嗡——!!!”
怀中的《质录簿》如同嗅到了绝世美味的饿鬼,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剧烈震动!那贪婪的波动几乎化为实质的尖啸!冰冷的封面变得滚烫!
我右臂上的暗红纹路更是如同被投入熔炉的烙铁,瞬间变得滚烫灼人,暗红的光芒刺目欲盲!一股无法抗拒的、源自灵魂深处的疯狂吞噬欲望,如同海啸般瞬间淹没了我所有的理智和抗拒意志!
父亲那沙哑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朝圣般的狂热和急迫,在脑海中炸响:
“极…品…!”
“最…纯…粹…的…快…乐…!”
“抓…住…它…!”
“吞…噬…它…!”
“容…器…将…被…点…亮…!”
“力…量…!无…穷…的…力…量…!”
力量?!吞噬一个婴儿的快乐来获得力量?!
“不——!!!” 我发出撕心裂肺的怒吼,试图夺回身体的控制权!但这一次,那股源自《质录簿》和右臂活体悲伤的吞噬意志,在感受到那极致纯粹的快乐气息后,变得前所未有的强大和统一!
我的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地动了!
不是奔跑!
而是以一种极其僵硬、却又迅捷得如同捕食猎物的野兽般的姿态,猛地朝着那辆黑色越野车,朝着那个在冷峻男人怀中咯咯欢笑的婴儿,扑了过去!
速度之快,在雨幕中拉出一道模糊的残影!
冰冷的雨水抽打在脸上,却无法冷却那焚烧灵魂的吞噬欲望!我的眼中,只有那婴儿脸上纯净无暇的笑容!那是猎物!是养料!是点燃“容器”的薪柴!
“站住!”
一声冰冷的、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厉喝,如同惊雷般在我扑出的同时响起!
那个抱着婴儿的冷峻男人,在我身体异动的瞬间就己经察觉!他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瞬间锁定了我!那目光中带着惊疑、审视,以及一丝…极其隐蔽的、仿佛看穿某种虚妄的…奇异光芒!
他抱着婴儿的手臂纹丝不动,另一只手却如同闪电般探向腰间!
但我的速度,在《质录簿》和活体悲伤的疯狂驱动下,快得超出了常理!
就在他厉喝出声、手指刚触碰到腰间硬物的瞬间!
我的身体,带着一股混合着悲伤侵蚀的冰冷恶臭和《质录簿》的贪婪气息,己经如同鬼魅般扑到了他的面前!
布满暗红纹路的右手,五指扭曲如爪,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无视一切阻挡,首首地、贪婪地抓向男人怀中那个依旧在咯咯欢笑的婴儿!
目标——吞噬那极致纯粹的快乐之光!
“找死!”
冷峻男人瞳孔骤缩!抱着婴儿的手臂猛地一收,身体如同绷紧的弹簧向后疾退!同时,探向腰间的手终于拔出了一件东西!
不是枪!
而是一枚…巴掌大小、色泽温润、雕刻着复杂玄奥云纹的…古玉令牌!
就在那枚古玉令牌被他握在手中的刹那!
“嗡——!”
一股中正平和、浩瀚如渊的奇异波动,猛地从令牌上扩散开来!这波动带着一种镇压邪祟、涤荡乾坤的煌煌正气!
“滋——!!!”
我抓向婴儿的、布满暗红纹路的右手,在距离婴儿襁褓不到一寸的地方,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燃烧着纯阳烈焰的铜墙铁壁!
暗红的纹路瞬间爆发出刺耳的烧灼声响!冒起缕缕腥臭的黑烟!深入骨髓的剧痛让我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
怀中的《质录簿》也同时发出一声痛苦的嗡鸣!那锁定婴儿的贪婪波动如同被滚水烫到,瞬间收缩!
而更让我惊骇欲绝的是——
当那古玉令牌的正气波动扫过我身体的瞬间!
我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体内,那盘踞在右臂的活体悲伤意志,以及《质录簿》散发出的冰冷贪婪,如同遇到了天敌克星,竟然…齐齐地、不受控制地…**退缩**了?!
一种源自本能的、巨大的恐惧(残余的)瞬间攫住了我!
这个男人…他不是普通人!
他能…克制当铺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