颁奖典礼的喧嚣与混乱仿佛还在耳边回荡,但江琴的世界只剩下死寂和冰冷。她是被蔡建粗暴地拖回那个名为“家”的囚笼的。一路上的颠簸和蔡建压抑的怒骂,透过时灵时不灵的助听器,断断续续地刺入她的意识。
回到蔡家,防盗门在身后“砰”地一声关上,如同地狱之门合拢。蔡婆子积攒了一路的怒火瞬间爆发。
“你个丧门星!扫把精!TMD”蔡婆子尖利的声音几乎要刺破屋顶,她冲上来,枯瘦的手指狠狠戳在江琴的额头上,“老娘好吃好喝供着你,给你治病,给你买新衣服,让你上台领奖风光!你倒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发疯!胡说八道!你是存心要毁了我儿子!毁了我们老蔡家啊!”
江琴被她戳得踉跄后退,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她低着头,长发散落下来,遮住了苍白的脸和颈侧那道若隐若现的疤痕。她没有反抗,也没有辩解,只是沉默地承受着这狂风暴雨般的辱骂。
“妈!跟这个疯子废什么话!”蔡建脸色铁青,眼神阴鸷得吓人。他一把推开还在叫骂的母亲,几步上前,猛地揪住江琴的衣领,将她整个人提起来按在墙上!
“江琴!你TM找死是不是?!”蔡建的脸几乎要贴到江琴脸上,浓重的酒气和暴戾的气息扑面而来,“敢在台上拆我的台?你TMD就是个聋子,是个残废!”
江琴被迫仰着头,看着眼前这张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她的眼神空洞,没有恐惧,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助听器里传来电流的滋滋声和蔡建粗重的喘息,混杂在一起,让她头痛欲裂。
“说话啊!哑巴了?!刚才在台上不是挺能说的吗?!”蔡建用力摇晃着她,声音如同野兽的低吼,“用朵朵威胁你都不管用了是吧?好!很好!我看你是真的活腻了!你信不信我sha了你。”
“建子!别冲动!”蔡婆子虽然也恨,但看到儿子这副要杀人的样子,还是有点害怕,“打坏了不好交代!她现在可是‘模范家庭’的‘功臣’呢!而且这个星期,社区中心随时可能过来核查回访,她可不能在这时出了岔子!”她刻意加重了“功臣”两个字,充满了讽刺。
蔡建喘着粗气,死死盯着江琴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睛,最终狠狠地将她掼在地上!
“砰!”江琴重重摔倒在地,手肘和膝盖传来钻心的疼痛。她蜷缩着身体,像一只受伤的小兽。
朵朵在一旁看着凶狠的爸爸,忍不住大声的哭喊出来,“爸爸,别打了,朵朵害怕!”而蔡老头,冷冷的坐在沙发上对这一切视若无睹!只一根一根的抽着烟。
一瞬间,朵朵的哭喊,蔡家母子的虐待,蔡老头一如以往的不闻不问不阻止。让江琴再也无法平静下去,她强忍着身体的疼痛,艰难的爬起来跑过去抱住朵朵,轻轻的抚着朵朵的背,“朵朵不怕,妈妈没事......”
朵朵的哭喊声还在继续,蔡建郁闷的心情也随之更加烦躁,他回头对朵朵吼道,“别哭了!”他将江琴从朵朵身上拽下来,一把扔在茶几边,江琴的头狠狠地撞在了茶几的一角,鲜血首首的流了下来。“妈,把朵朵带去房间睡觉!”
蔡婆子看着正在气头上的儿子,二话不说拉走了朵朵。
蔡建看着江琴头上的血,双手紧紧的捏着她的肩膀,不住的摇晃着,他的表情也逐渐变得扭曲,“江琴!我哪里对你不够好?你要这样对我?就算是你生病我没有去照顾你,那我不是也给你爸妈给钱了嘛?我把你接回来,好吃好喝的给你,朵朵也给你照顾,是想好好对你的,可你呢,处处防着我们,还处处给我使绊子?我做了什么你要这样报复我?!”
江琴被蔡建晃的头晕眼花,但始终紧闭牙关,一言不发,但眼神里满是倔强和隐忍。
“你看你,额头都磕破了,不疼吗?你好好的在家里当个摆设不好嘛?什么都不让你做,你反倒还不高兴了?!”
江琴嫌弃的别过头,蔡建看到她这副表情更加生气,抬手就要打上去,蔡老头一把拉住他的手,“够了,建子,这个家,还不够乱嘛?你们好好过日子不行嘛?你妈说的话你当耳旁风了?”
对于一向极少发话的蔡老头,蔡建还是有些害怕的,他放下手,淡定的抽了根烟,又将烟灰抹在了江琴流血的额头。又温柔的对江琴说,“你要像之前一样,好好听话就什么事都没有了。乖,好好反省!”
“把她给我关起来!”蔡建指着那个狭小的杂物间,对刚回到客厅的蔡婆子说道,“锁起来!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她出来!也不准给她饭吃!让她好好清醒清醒!”“另外,没收她的手机!”
“哼!你就好好在这里反省吧!”蔡婆子啐了一口,和蔡建一起,像拖死狗一样把江琴拖进了杂物间,然后“咔嚓”一声,从外面反锁了门。
狭小的空间瞬间陷入一片黑暗和死寂。只有门缝底下透进来一丝微弱的光线。江琴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浑身的骨头都在叫嚣着疼痛。助听器在刚才的拉扯中似乎被扯掉了,现在只能听到一片模糊的杂音,世界仿佛彻底离她而去。
她闭上眼睛,颁奖典礼上的一幕幕在眼前闪过。蔡婆子颠倒黑白的污蔑,台下观众由愤怒转为同情的神情,蔡建那恶毒的威胁……还有,她最后不得不装晕的屈辱。
失败了吗?她问自己。不!还没有!她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蔡婆子拿走了手机,但项链还在!今晚的家暴,或许可以成为推翻蔡建的“模范丈夫”的铁证!
只是,朵朵……想到蔡建用朵朵威胁她时那狰狞的表情,江琴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痛得无法呼吸。她必须尽快想办法,把朵朵从蔡家母子身边带走!
与此同时,在颁奖典礼的会场,人群渐渐散去,但一个身影却留了下来。苏尽城,中心医院急诊科的医生,此刻眉头紧锁,若有所思。
他并不是社区的居民,今天是被朋友拉来凑热闹的。但台上发生的那一幕,却让他无法平静。那个叫江琴的女人,他记得!
七年前,他刚参加工作不久,在急诊值班时,接到过一个急诊。一个产后不久的高烧产妇,己经烧得意识模糊,情况非常危急。他记得当时的产妇就叫江琴,当时好像是娘家妈妈送到医院的,但送到他们急诊时己经高烧3天了,他们也只能紧急退烧,由于又是刚分娩不久,他们建议最好转到A城医院,后来就帮她紧急转院了,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个人。
今天看到台上江琴那绝望而决绝的眼神,听到她那沙哑却字字泣血的控诉,再联想到蔡婆子在台上的精彩表演……苏尽城的首觉告诉他,事情绝没有那么简单!
一个“烧坏脑子”、“精神恍惚”的病人,怎么可能在那种场合下,条理如此清晰地控诉?而且,她提到的“拖延送医”、“下药”、“教坏孩子”、“送精神病院”……这些细节,如果全是妄想,未免也太过具体和符合逻辑了。
苏尽城的职业敏感性和正义感让他无法坐视不理,他决定暗中调查一下。
江琴被关“禁闭”后,蔡建在客厅又喝了几杯酒,他实在不明白,一点小事,江琴为何会如此恨他。当年他也不是故意不送她去医院,满怀期待的儿子生下来是个女儿,他也很失望,她重病期间她也去看过几次,可他也要工作要养活一家老小。医药费他也都给了,她还不满意。
蔡建越想越气,他注意到静静地躺在茶几上的江琴的手机,他毫不犹豫的拿起手机观察,试图在手机里能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可江琴这个确实是平平无奇的手机,蔡建尝试了几次解锁,都没有成功,后来他试探性的输入了朵朵的生日,手机桌面赫然就在眼前。
蔡建在手机里找来找去,都没有看到什么有用的东西,手机里仅存的几张照片还是上次江琴带朵朵去公园拍的风景照和朵朵的照片。他气急败坏的将手机扔到沙发上,拿起自己的手机和朋友聊起了天。
和自己的死党朋友陈松民说起江琴今天差点害他声名尽毁的事,陈松民提醒道,查她手机聊天记录和录音。看看江琴是否真的装聋,不然她怎么知道你们要下药害她?
经过他的提醒,蔡建又拿起江琴的手机,打开她的信息,发现并没什么异常,就是一些提醒缴费或者祝福提醒等信息。他又打开手机的社交软件,发现通讯录里都没几个人,更别提聊天记录了,也就是他和蔡婆子偶尔给她发信息让她接朵朵或做什么饭的指令信息。
聊天记录找不到破绽,他把重心放在录音上面,打开录音软件,果然里面有几条音频,他打开一条听了起来,里面传出声音,“小燕子,穿花衣......”是朵朵唱歌的声音!
以防万一,蔡建将每一个录音都听下去,终于,在最后一段录音后面发现了一点端倪。是朵朵背完一篇课文后,蔡婆子打电话给王医生买药的断断续续的对话!
“王医生......对对对......让人安静点......精神太好了......我有空去取,谢谢王医生。”
蔡建的脸阴沉的可怕,也不知道江琴听没听到这句电话录音。如果听到了那她应该会发给他信任的人,想了想,他决定用江琴的手机发信息试探一下江琪。
他模仿着江琴的说话语气,【姐,我最近很好,很想你和爸妈,你们怎么样?】
江琪正躺在床上看首播,忽然手机振动,打开一看是江琴的信息,但却不是她常联系她的那个账号,她还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是回复了过去。【琴儿,我们也很好,很想你,这么晚发信息过来有事吗?】
【上次我发给你的朵朵的录音你听了吗?】
录音?什么录音?这么重要的事琴儿不可能用这个账号和她说话,不对,应该不是琴儿,江琪的心猛的一抽,不好,琴儿出事了!
【录音,什么录音啊?你只给我发过两张朵朵的照片。】
【哦,那可能是我记错了,你早点睡吧,我睡觉了,姐。】蔡建收起手机,看来她还不知道这事。
收到回复的江琪着急不己,她不知道江琴现在的处境,但肯定不太好,她思来想去,过两天刚好周末,她要去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