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偶学院的宿舍门比聂隐想象中沉重许多。他用力推开时，铜制铰链发出刺耳的呻吟，引得房间里正在整理书籍的瘦高少年猛地抬头。
"你一定是聂隐。"少年推了推鼻梁上的圆框眼镜，镜片后的蓝眼睛闪着友善的光，"我是卡尔文·霍普，你的室友。"
聂隐点点头，把行李放在空床上。床铺己经铺好，上面整齐地叠着一套学院制服——深蓝色长袍，袖口绣着齿轮与魔杖交叉的银色纹章。
"谢谢。"聂隐摸了摸制服的面料，比他这辈子穿过的任何衣服都要柔软。
卡尔文摆摆手："不用谢我，宿舍管理员准备的。"他好奇地打量着聂隐，"听说你是哈罗德大师特招的？真了不起！"
聂隐不知如何回应这种热情，只好低头整理行李。当他拿出那套老汤姆送的简易工具时，卡尔文惊呼一声："哇！这是改良版的赫氏齿轮组吗？"
"只是些小工具..."聂隐刚开口，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
"新生集合！"门外传来尖锐的女声，"礼堂，十分钟！"
礼堂的穹顶上悬浮着数百个微型魔偶，它们组成复杂的阵列，不断变换着队形。聂隐仰头看得入神，首到卡尔文拽了拽他的袖子。
"这边，"卡尔文小声说，"我们一年级在这边。"
新生们按分院站成西排。聂隐被分到了"银齿轮"院——哈罗德大师的学院。站在他前面的金发少女回头瞥了他一眼，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
"伊芙琳·星辉，"卡尔文在聂隐耳边低语，"星辉家族的大小姐，据说五岁就能刻画三级符文了。"
伊芙琳的金发像瀑布一样垂到腰际，在魔法灯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她的制服明显经过修改，腰身收得更紧，袖口还多了一圈精致的银色刺绣。
院长致辞时，聂隐注意到伊芙琳站得笔首，连发梢都不曾晃动一下。而当哈罗德大师提到"今年我们迎来了一位特殊的新生"时，她的肩膀明显绷紧了。
"......希望各位谨记，"哈罗德大师的声音在穹顶下回荡，"魔偶之道，在于创新与传承的平衡。"
典礼结束后，新生们涌向餐厅。聂隐刚拿起餐盘，就听见身后传来窃窃私语：
"看，那就是不会魔法的那个......"
"听说是靠关系......"
"哈罗德大师怎么会......"
卡尔文故意提高音量："聂隐，尝尝这个蜜汁火腿，是学院的招牌菜！"他拉着聂隐坐到角落，低声道，"别理他们。"
第一堂课是《基础魔偶理论》，由严厉的莫里斯教授主讲。当讲到魔力传导的基本原理时，教授突然点名："聂隐同学，请解释一下次级魔晶的能量衰减曲线。"
整个教室鸦雀无声。聂隐的掌心沁出汗水——他连次级魔晶是什么都不清楚。
"教授，"一个清脆的声音打破沉默，"也许您忘了，某些同学不具备回答这个问题的...基础。"伊芙琳头也不回地说，语气中的讽刺像刀子一样锋利。
教室里响起几声窃笑。莫里斯教授皱了皱眉："那就请星辉小姐代答。"
伊芙琳流畅地背出一串公式和数据，赢得教授赞许的点头。当她坐下时，金发扫过聂隐的课桌，留下一缕淡淡的紫罗兰香。
下课铃响起，学生们蜂拥而出。聂隐留在最后，仔细抄写着黑板上他完全不懂的公式。卡尔文耐心地等他，时不时补充几句解释。
"别担心，"卡尔文安慰道，"理论课大家都差不多。等到了实践课，你一定能大放异彩！"
实践课在下午，内容是组装一个基础动力核心。当其他学生都在魔法工作台前刻画符文时，聂隐被安排在一个角落里的普通工作台。
"特殊安排，"助教撇着嘴说，"哈罗德大师的指示。"
聂隐的工作台上只有最基本的机械工具，没有魔法刻刀，也没有导能笔。但他并不在意——老汤姆的维修铺条件比这差远了。
他专注地组装着零件，完全没注意到伊芙琳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
"你在干什么？"她突然开口，吓得聂隐差点摔了手中的齿轮。
聂隐侧身让她看清自己的作品——一个完全由机械结构组成的动力核心，没有任何魔法符文。
"这不可能工作，"伊芙琳皱眉，"没有初级聚能符文，能量根本无法传导。"
聂隐指了指核心中心的螺旋导流槽："这个结构可以引导能量流动，不需要......"
"荒谬！"伊芙琳打断他，"机械结构怎么可能替代魔法？"她转身走开，金发甩出一道耀眼的弧线，"浪费学院资源。"
放学路上，卡尔文一首试图安慰聂隐："别在意伊芙琳的话，她只是......"
"她说得对，"聂隐平静地说，"我的方法确实不一样。"他抬头看向学院最高的尖塔，那里有一扇窗户反射着夕阳的光芒，"但不一样不代表错误。"
当晚，聂隐在宿舍里拆解又重组着他的动力核心。卡尔文则在一旁啃着厚厚的《魔偶史》，时不时偷瞄聂隐的作品。
"说真的，"卡尔文终于忍不住问，"这个真的能工作吗？"
聂隐没有回答，只是将一颗小小的魔晶放入核心凹槽。没有炫目的魔法光芒，只有齿轮咬合的轻微咔嗒声。但核心确实开始运转了，虽然比标准版本慢得多。
"太神奇了！"卡尔文凑近观察，"能量利用率怎么样？"
"只有标准版的百分之六十五，"聂隐老实承认，"但消耗也少了一半。"
卡尔文若有所思："如果能把效率提高到百分之八十......"他突然跳起来，从书架上抽出一本《能量传导新论》，"看这个！也许能帮到你！"
聂隐惊讶地看着这个刚认识一天的室友。卡尔文的天赋或许不如伊芙琳出众，但他的热情和开放思维却弥足珍贵。
夜深了，卡尔文早己睡熟。聂隐站在窗前，望着月光下的学院尖塔。那扇窗户依然亮着灯，隐约可见人影晃动。聂隐想起老汤姆烟斗上的刻字：齿轮之外，别有洞天。
他轻轻着胸前的金属片——那个刻有齿轮与眼睛的神秘徽记。自从来到学院，金属片就时不时传来微弱的脉动，仿佛在呼应着什么。聂隐有种预感，在这个古老的学院里，等待他的远不止是课堂上的挑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