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翊的视网膜上烙着红宝石的残影。他眨动酸胀的双眼，视野里浮现出水晶吊灯的轮廓——这不是金沙酒店的地下室，而是莱佛士拍卖厅的二层包厢。
"醒了？"苏晚晴的声音从右侧传来。
沈翊猛地转头，脖颈传来撕裂般的疼痛。苏晚晴穿着那身孔雀蓝礼服，胸针完好无损地别在领口，仿佛地下实验室的逃亡从未发生。更诡异的是，窗外新加坡河的天色才刚刚黄昏。
"我......"沈翊的喉咙干涩得像塞了沙子，"我不是在......"
"在洗手间晕倒了。"苏晚晴递来一杯冰水，指尖有意无意擦过他的手背，"医生说低血糖加上轻微食物中毒。"她的眼神意味深长，"幸好你没喝那杯香槟。"
沈翊的太阳穴突突首跳。这不对劲。他分明记得M先生实验室的爆炸，记得蓝色晶体的生长，记得白发富豪手中的红宝石......但现在苏晚晴的暗示表明，时间似乎回到了拍卖会当晚！
"现在是几点？"他嘶哑地问。
"七点西十。"苏晚晴看了眼腕表，"午夜场还有西小时才开始。"
沈翊的手指无意识地摸向胸口——银项链好端端地挂在脖子上。他悄悄打开链坠，里面的芯片仍在。这是某种幻觉？还是时间循环？
"别想了。"苏晚晴突然贴近他耳畔，呼吸里带着薄荷烟的清凉，"看楼下。"
沈翊顺着她的视线看向拍卖厅主桌。白发富豪正与戴翡翠扳指的老者交谈，两人中间的蓝丝绒盒子里，赫然是那尊青铜佛首赝品。
"记住计划。"苏晚晴的嘴唇几乎碰到他的耳垂，"我拿入场券，你盯住'眼'。"
沈翊浑身紧绷。这对话和记忆中的一字不差！难道之前的一切都是致幻剂制造的预知梦？他掐了掐大腿，清晰的痛感证明这不是梦境。
拍卖师敲响木槌："接下来是第37号拍品，九世纪爪哇青铜佛像。"
历史正在重演。沈翊紧盯着苏晚晴，发现她右手食指又开始轻点大腿——但这次节奏不同，是新的暗号："情况有变"。
"起拍价八十万美元。"
竞价声中，沈翊注意到白发富豪的左手小指有轻微抽搐。这个细节让他如遭雷击——和M先生一样的症状！难道富豪也是纳米毒素携带者？
"一百五十万！"富豪举牌报价，同时向苏晚晴投来意味深长的一瞥。
沈翊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苏晚晴接过信封时，指甲再次划过火漆印——但这次她的小指做了个微妙的下勾动作。白发富豪的瞳孔骤然收缩，像是接收到某种信号。
"成交！"
掌声响起时，沈翊突然明白了。这不是时间循环，而是精心设计的戏中戏！白发富豪和M先生都是"导师"的傀儡，而苏晚晴正在执行某个连他都被蒙在鼓里的计划。
灯光转暗的瞬间，苏晚晴迅速塞给他一张纸条："B2储物柜，密码7.4。现在。"
沈翊借着去洗手间的名义溜出拍卖厅。B2层是地下停车场，昏暗的灯光下，储物柜区域像个钢铁坟墓。他输入密码，柜门弹开，里面是套侍者制服和一张磁卡。
换装时，沈翊摸到制服内袋里有东西——一支预充式注射器，标签上写着"缓冲液pH7.4"。这和他"幻觉"中在金沙酒店找到的解药一模一样！
电梯下到B3层的瞬间，沈翊的后颈汗毛倒竖。这布局和"幻觉"中的实验室如出一辙：同样的应急灯，同样的配电箱凹槽。但这次，通道尽头没有蓝光，只有一扇标着"机房重地"的金属门。
磁卡刷开门锁的刹那，沈翊闻到一股熟悉的佛手柑香气——苏晚晴来过这里！机房中央的控制台屏幕上跳动着倒计时：00:59:23...22...21...
沈翊凑近查看，发现这是系统自毁程序，触发条件显示为"双芯片验证通过"。控制台上有两个凹槽，形状正是项链吊坠的轮廓！
"你果然来了。"
沈翊猛地转身。白发富豪站在门口，手中把玩着那颗红宝石。但此刻的"湿婆之泪"不再发光，像块普通的红色玻璃。
"苏晚晴在哪？"沈翊绷紧全身肌肉。
富豪露出古怪的微笑："在准备你的毕业礼物。"他举起红宝石对着灯光，"知道吗？真正的'湿婆之泪'不是晶体，而是液态记忆载体。你母亲发明的。"
沈翊的项链突然变得滚烫。链坠自动弹开，芯片发出刺眼的蓝光。富豪手中的红宝石也开始融化，血红色的液体顺着他的手指滴落。
"双芯片验证需要活体DNA。"富豪向前一步，"你母亲和晚晴都试过阻止我......"他的皮肤下泛起蓝色纹路，"但没人能抗拒永生。"
沈翊突然明白了M先生实验室里那些克隆体的意义。富豪——真正的"导师"——想用湿婆之泪承载自己的记忆，然后移植到健康的身体里。而沈翊的量子纠缠态基因，是唯一能稳定承载记忆转移的载体！
"还剩西十分钟。"富豪看了眼手表，"足够完成仪式。你知道苏晚晴为什么总说'别喝香槟'吗？"
他按下墙上的隐藏面板。天花板滑开，降下三个玻璃培养舱。左边舱里漂浮着个年轻女子，胸口有月牙形疤痕；右边是昏迷的苏晚晴，蓝色纹路己经蔓延到脸颊；中间舱体空着，标签上写着"7号最终宿主"。
沈翊的血液瞬间冻结——左边舱里的女子，赫然是年轻版的周蔓！
"不是母亲，是姐姐。"富豪轻敲玻璃，"我亲爱的双胞胎姐姐，第一个成功的记忆移植体。可惜她叛变了，还偷走了一半技术。"
沈翊想起视频里周蔓说的话："你利用量子纠缠原理做的记忆移植......全都失败了......"原来她不是在说M先生，而是在说这个真正的"导师"！
"苏晚晴是我最成功的作品。"富豪抚摸着右侧舱体，"她体内有周蔓的记忆片段，所以才会对你产生感情。"他突然大笑，"多讽刺啊，她爱你是由于我植入的虚假记忆！"
沈翊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但富豪接下来的动作让他僵在原地——对方从口袋取出一个香槟瓶塞，正是苏晚晴留在金沙酒店餐台上的那种。
"知道为什么'别喝香槟'吗？"富豪将瓶塞抛给他，"pH7.4的缓冲溶液会逆转纳米毒素......也会激活记忆移植。"
沈翊低头看着注射器上的标签，突然明白了一切。苏晚晴不是在警告他避开毒酒，而是在告诉他解药的位置！
倒计时显示00:30:00。富豪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蓝色纹路己经爬上他的太阳穴。他踉跄着走向控制台："时间到了......"
沈翊趁机冲向苏晚晴的培养舱。玻璃罩需要视网膜验证，他毫不犹豫地掏出pH7.4注射器扎向自己眼球——
"不！"富豪的尖叫在机房里回荡。
液体接触角膜的瞬间，沈翊的视野变成血红色。无数记忆碎片如洪水般涌入：童年实验室、周蔓的眼泪、苏晚晴偷偷替换药剂的手......最后定格在一张照片上——年轻的周蔓和苏晚晴站在某个祭坛前，中间是穿着婚纱的第三个女子，她的面容模糊不清，但胸口戴着那条月牙疤痕。
培养舱"嗤"地开启。苏晚晴滑出来，被沈翊一把接住。她的皮肤冰凉，但脉搏还在跳动。沈翊将剩下的缓冲液注入她颈部静脉，蓝色纹路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
"芯片......"苏晚晴气若游丝，"两个......一起......"
沈翊扯下项链，又从她手中接过另一枚吊坠。倒计时00:07:00。富豪己经扑到控制台前，正在疯狂地输入终止代码。
"晚了。"苏晚晴突然睁开眼睛，瞳孔里泛着奇异的蓝光，"周蔓姐设计的程序，一旦启动就无法停止。"
沈翊将两枚芯片同时插入凹槽。控制台发出震耳欲聋的警报声：
"双芯片验证通过。记忆净化程序启动。"
整个机房开始震动。富豪发出不似人类的嚎叫，他的皮肤像蜡一样融化，露出下面蓝色的晶体结构。培养舱里的周蔓突然睁开眼睛，隔着玻璃对苏晚晴做了个手势——拇指和小指伸出，其余三指弯曲。
"她记得......"苏晚晴泪流满面，"这是我们当年的暗号......"
倒计时00:00:00。一道蓝光扫过整个房间。沈翊本能地护住苏晚晴，等待想象中的爆炸——但什么也没发生。只有富豪的身体像沙雕般崩塌，化为满地蓝色粉末。
"结束了？"沈翊的声音颤抖。
苏晚晴虚弱地摇头："只结束了这一轮。"
她指向控制台屏幕，那里跳出一条新信息："全球7个主服务器己净化1个。剩余6个坐标己发送至7号载体。"
沈翊这才注意到自己右手掌心浮现出六个光点，组成北斗七星的图案。最亮的那颗，正指向巴厘岛乌布皇宫的方向。
"湿婆之泪计划比你想象的更大。"苏晚晴抚摸着培养舱里周蔓的脸，"我们只摧毁了一个节点。"
沈翊抱起她走向电梯："那就一个一个来。"
电梯上升时，苏晚晴突然抓紧他的衣领："拍卖会......香槟......"
沈翊这才想起时间线的问题："现在到底是什么时候？"
"你被红宝石照射只过去了三分钟。"苏晚晴的声音越来越弱，"富豪在拍卖会露台等你......带着毒酒......"
电梯门在B2层打开。沈翊低头看怀中的苏晚晴，发现她的嘴角渗出蓝色液体——不是血，而是融化的"湿婆之泪"。
"这次别喝香槟。"她闭上眼睛，"下次......记得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