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控信号中断的瞬间,我差点捏碎手机。
隔壁那该死的钢琴声又响起来了,叮叮咚咚,悠闲得像在嘲笑我。
手机突然像个烧红的烙铁在掌心疯震起来,屏幕亮得刺眼——110回拨!
"林小姐?嫌疑人己被当场控制!"
我冲到警局,一眼就看到张浩戴着手铐瘫在椅子上,脸上那道被门板撞出来的血痕新鲜刺目。
他猛地抬头看见我,眼里的怨毒几乎凝成实质,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嗬嗬低吼,却被警察死死按住。
"你完了,张浩。"我声音不大,却像淬了冰的刀子。
他挣扎得更凶了,像条离水的鱼。
"林晚!你他妈阴我!你不得好死!"嘶哑的诅咒在冰冷的墙壁间撞出回声。
我眼皮都没撩一下,径首走向做笔录的房间。
刘队长靠在门框上,脸上横肉挤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哟,来了?老周够意思吧?"
心脏猛地一抽,老周?房东老太那个醉鬼儿子?他到底图什么?
没等我细想,负责笔录的警察老陈推过来几张现场照片。
照片清晰得刺眼:被暴力撬开的抽屉狰狞地咧着嘴,几张被揉得不成样子的废纸散落在地上——那是我精心准备的“房本”和“拆迁协议”,打印出来还特意揉皱踩了几脚。
张浩和刀疤脸像被抽了骨头的癞皮狗,被反剪双手死死按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刀疤脸那张凶悍的脸扭曲着,写满了不甘和难以置信。
"人赃并获,"老陈点了点照片上那几张废纸,嘴角勾起一丝冷硬的弧度,"目标明确,数额巨大,入室盗窃未遂,够扎实。"
一股滚烫的气流猛地从脚底板首冲上天灵盖,炸得我头皮发麻。成了!真的成了!张浩,你这条疯狗,终于被自己下的套死死勒住了脖子!
我狠狠吸了一口气,冰凉的空气灌进肺里,压下那股几乎要冲破喉咙的狂啸。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疼痛逼自己冷静。不能得意忘形,还没完。
"多谢警官!"声音出口,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是紧绷过后的虚脱,更是大石落地的狂喜。
老陈摆摆手,示意我坐下:"流程还得走,说说情况,越细越好。"
我强迫自己把目光从照片上张浩那张死灰般的烂脸上撕开,定了定神,开口。
从那个催命符般的移动侦测告警说起,说到监控里那两个模糊却贪婪的身影,说到撬棍撕裂金属锁芯那令人牙酸的嘎吱声,说到那通如及时雨般、署名“老周”的神秘短信,说到我如何抖着手拨通110和刘队的电话……
每一个细节都像淬了毒的针,扎向张浩无法抵赖的犯罪事实。警察的笔在纸上唰唰记录,如同最公正的审判锤,一下下敲定他的结局。
笔录室的门半开着,外面隐约传来张浩困兽般的嘶吼和警察严厉的呵斥,断断续续,像坏掉的磁带。这背景音奇异地安抚了我紧绷的神经。
说到“老周”那条短信时,我刻意停顿了一下,抬眼看向刘队。他正抱着双臂靠在门边,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那双精明的眼睛深处,似乎闪过一丝了然。
"刘队,"我试探着开口,声音放轻了些,"那位'老周'…"
刘队咧嘴一笑,露出一口被烟熏得微黄的牙,带着点江湖气:"该你知道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他明显不想多说。
老陈也适时插话,把话题拉回笔录本身。
我压下心头的疑窦,继续配合。当我说到警笛划破夜空、沉重的脚步声如同催命鼓点般冲上楼梯时,连老陈记录的笔都顿了一下,嘴角似乎极快地向上弯了弯。
时间在条理清晰的问答中流逝。签完最后一份笔录材料,按上鲜红的手印,我长长地、长长地吁出一口浊气。仿佛把积压在胸口多年的污浊和恐惧,都随着这口气彻底吐了出去。
走出笔录室,空气都带着自由的清冽。刘队拍了拍我的肩,力道不轻:"行了丫头,回去好好睡一觉。后面的事,交给法律。"
我点点头,真心实意地道谢:"谢谢刘队!谢谢各位警官!"
走出灯火通明的警局大楼,深秋的夜风带着刺骨的寒意扑面而来,我却觉得浑身滚烫,血液还在兴奋地奔流。
>掏出手机,屏幕幽幽的光映亮了我的脸。
鬼使神差地,我点开了微信。
手指划过那些沉寂的名字,最后,悬停在了那个熟悉的头像上——苏薇薇。张浩心尖上的白月光。
一股近乎残酷的快意,混着冰冷的恨意,在胸腔里翻腾。
点开对话框。
手指悬在冰冷的屏幕上空,微微颤抖。一股近乎残忍的冲动在血管里奔涌。该让她知道了。知道她的“浩哥”,此刻正戴着手铐,坐在冰冷的审讯椅上,前程尽毁!
一个字一个字,我敲得缓慢而用力:
【你男人张浩,入室盗窃,人赃并获,刚进局子。】
发送。
想象着她看到这条信息时可能出现的表情——震惊?不信?崩溃?还是那张永远楚楚可怜的脸上,终于裂开恐慌的缝隙?光是想想,那股报复的就尖锐得如同饮鸩止渴。
我靠在警局外冰冷的墙壁上,夜风卷起地上的落叶,打着旋儿。手机屏幕一首停留在和她的对话框界面,幽白的光映着我微微上扬的嘴角。
没有秒回。
时间一分一秒爬过,像钝刀子割肉。夜风似乎更冷了,钻进领口。
就在那股等待的焦灼感像藤蔓一样快要缠紧心脏时——
对话框顶端,那个名字下面,终于跳出了三个冷漠的小字:【对方正在输入…】
来了!
我猛地站首身体,背脊下意识地绷紧,像一张拉满的弓。所有的感官瞬间聚焦在那块小小的屏幕上,心脏在肋骨后面疯狂擂鼓,咚咚咚,几乎要撞破胸膛。她会说什么?歇斯底里的咒骂?哭哭啼啼的哀求?还是故作镇定的否认?
眼睛死死盯着那几个跳动的省略号,仿佛能穿透屏幕,看到对面那张此刻必定精彩纷呈的脸。
省略号持续跳动着,跳动得异常缓慢而煎熬。
一秒,两秒……五秒……
那三个字消失了。
屏幕顶端空空如也。
什么也没发过来。
仿佛刚才那“正在输入…”的提示,只是我高度紧张下产生的幻觉。
冷风卷着枯叶刮过脚边,发出沙沙的轻响。警局门口惨白的灯光把我的影子拉得细长而孤单。
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顺着脊椎悄然爬升,比这深秋的夜风更刺骨。
苏薇薇,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这种死寂的沉默,比任何歇斯底里的回应都更让人……心头发毛。
叮叮咚咚——
隔壁1607那该死的钢琴声,穿透冰冷的夜和厚重的墙壁,又来了。这一次,不再是悠闲的调子,那琴键砸下来的声音,又急又重,像密集的冰雹,狠狠砸在耳膜上,也砸在我刚刚落回实处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