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乡的夜浓稠如墨，赵小天躺在宿舍硬板床的窗棂上，发出呜咽般的声响。他盯着天花板上晃动的树影，白日里乡党委会上众人或轻蔑或戒备的眼神，仍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就在这时，手机铃声突然刺破寂静，屏幕上 “刘昊” 两个字在黑暗中格外刺眼。
“怎么样啊老同学，基层的境况是不是比想象中复杂？” 刘昊的声音带着几分调侃，却也藏着关切。赵小天翻身坐起，嘴角扯出一抹苦笑：“你这个大领导还有功夫关心我啊，哈哈。” 他伸手摸出枕头下的烟，却发现打火机不知丢在了哪里，“还行，局面复杂，但是还可以缕出思路来。我准备先扎根基层，具体了解情况，再行动。对了，听说你又去外交部工作了？”
电话那头传来轻笑声：“是啊，驻西亚某国大使。你小子要是有需要尽管说，我这边给你全力支持。” 刘昊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让赵小天想起大学时，两人在京中大学图书馆挑灯夜读的时光。那时刘昊就总说，无论未来如何，兄弟之间的情谊永远不会变。
挂断电话，赵小天握着手机发怔。刘昊如今己是外交舞台上的风云人物，而自己却一头扎进这偏远又复杂的山水乡。窗外的风越发猛烈，拍打着玻璃发出 “砰砰” 声，仿佛在催促他首面现实。
还没等他缓过神，手机再次响起，是父亲赵刚的号码。“小天啊，怎么样啊？今天上任感觉如何？” 父亲的声音沉稳有力，却也难掩关切。赵小天靠在床头，望着墙上斑驳的海报，那是不知哪位前任住客留下的，边角己经卷起，“比想象中要复杂，但是还可以应付。”
“基层干部要深入群众，团结同事，积蓄力量才可以做好斗争和工作。” 赵刚的话语带着多年从政的经验与智慧，“另外上下都要看，紧跟党的政策，做好基层服务。” 赵小天听着父亲的叮嘱，想起小时候，父亲总是在书房里批改文件到深夜，那时他就立志要像父亲一样，为百姓谋福祉。
“爸，您就别担心我了，我会做好的。” 赵小天顿了顿，声音放软，“但是您也要注意身体，毕竟您还肩负着河原省几千万百姓的重担。” 电话那头传来短暂的沉默，再开口时，父亲的声音似乎有些哽咽：“好，好，你自己在那边千万小心。”
挂断电话，整个房间陷入死寂。赵小天起身走到窗前，远处帝豪会所的霓虹灯在雨幕中忽明忽暗，那是周永胜等人的地盘。他想起王大海白天透露的那些黑幕，拳头不自觉地攥紧。但此刻，心中的迷茫却如潮水般涌来，在这盘根错节的局面里，自己真的能撕开黑暗吗？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是短信消息提示。赵小天下意识地以为是父亲，解锁后却看到那个熟悉的联系人 —— 林东东。分手的场景在脑海中清晰浮现：前几天毕业典礼结束后，林东东抱着鲜花，眼神坚定却满是不舍：“小天，我想去大城市闯一闯，我们的人生规划不一样了。” 那时的赵小天，满心都是对基层工作的憧憬，竟没能多挽留一句。
他盯着 “林东东” 的名字，手指在屏幕上悬了许久。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打在芭蕉叶上沙沙作响。终于，他颤抖着手指，打下几个字：“我己上任。” 发送出去后，又迅速锁屏，仿佛害怕看到对方的回复。
黑暗中，赵小天再次躺回床上，用手臂遮住眼睛。这一晚，接二连三的电话，让他既感受到了来自亲友的支持，又深刻体会到了现实的残酷。前女友的离去，山水乡的复杂局面，未来的重重挑战，都如巨石般压在心头。但他知道，自己不能退缩，因为这是他的选择，是他想要践行的理想。
夜色渐深，雨渐渐小了。赵小天在半梦半醒间，仿佛又看到了大学时代的自己，在京中大学的草坪上，和刘昊、林东东一起畅谈理想。那时的他们，坚信可以改变世界。而现在，他要做的，就是先改变这小小的山水乡，哪怕前方荆棘遍布，哪怕孤身一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