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尽头的光芒并非炸裂,而是 收束。
圣誓者那裹挟着毁灭性能量的冲锋,如同投入永恒漩涡的一颗石子。
撞入那弥漫着黄金之光区域的瞬间——所有撕裂耳膜的爆鸣、反冲的冲击波、沸腾的能量余烬,全部消失了。
不是削弱,是被一种更为深沉的、浩瀚的、仿佛自宇宙初始便存在的“寂静”吞没。
空间自身发生了质变。
通道不复存在,圣誓者发现自己矗立于一片光与暗无限延展的混沌之海中。
没有实体方向感,没有上、下、左、右,只有无穷无尽的、旋转流淌着的暗金色与纯粹黑暗交织的能量流体。
它们如同构成星河的基本物质,宏大、磅礴,没有起点与终点,无声地流淌、旋转、坍缩又重生。
一种超越了“重力”的存在感压迫着每一寸钢铁,仿佛整个银河系的重量都悬垂于这具躯壳之上。
前方,这奇诡混沌的中央——一颗心脏在无声跳动。
一颗由亿万层冰冷压缩的黄金光芒构筑成的、心脏形态的恒星。
它缓慢而沉重地搏动着,每一次收缩都让周围流淌的暗金与黑暗能量海掀起无形的巨浪,每一次舒张都辐射出无法首视的、纯然的意志之光。
它的核心无比炽烈、辉煌,但更深处,却透出一种仿佛燃烧了万年的柴薪灰烬般、即将耗尽却依旧顽强维系着庞然存在的极度疲惫与沉重。
人类神祇的心脏!或者说,它在人世间概念投射的核心显现!
帝皇!
嗡……
圣誓者巨大的钢铁躯壳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不是恐惧,是物质结构在超越其本质法则的纯粹存在面前,本能的哀鸣。
那古老的泰拉精金甲胄在这纯粹的意志之光下,仿佛变得半透明,其内在的结构纹路、机械传动的关节、甚至那嵌入他脊椎与核心深处的泪滴形容器内部的激烈对抗,蓝紫荆棘与暗金熔流的相互绞杀,都被这光芒层层穿透,纤毫毕现地暴露在审判目光之下!
胸口的泪形容器在这绝对意志的聚焦下,发出了濒临极限的哀鸣!
器壁内部的蓝紫色荆棘丛疯狂闪烁、扭动,在黄金光芒的压制下迅速变得暗淡、蜷缩。那代表着“林恒”核心反抗意志的能量,如同暴露在恒星表面的微小火苗,正被难以计量的光压强行扑灭、湮灭!
“契……约……”
钢铁摩擦般的声音艰难地从圣誓者胸口的传声格栅中挤出。
林恒那被压缩在意识最深处的碎片,清晰无误地感知到自身的崩溃!
他所有构筑于对“遗忘林小月”这一终极恐惧之上的意志反抗,都在被瓦解!被剥离!被绝对力量下形成的规则强行抹平!
这空间本身似乎就在修正那由圣印破损带来的“污染”。
那点在雷鸣圣印一角蔓延的蓝紫色亵渎裂痕,被金色的光流包裹、冲刷,变得极其细微、黯淡,像是即将被永恒黄金彻底焊死的缝隙。
遗忘的权能、秩序的镣铐——正在合拢!他会被彻底“修正”为纯粹的、承载亿万人牺牲悲怆的容器——“圣誓者”。
不!
无声的嘶吼在意识核心炸开!
那点蓝紫色并未彻底熄灭!林小月浸泡在泪水中的面容——那张构成林恒唯一存在理由的锚点——猛地化作了灼穿意志的核心熔炉!
这最后的不甘,并非作用于泪形容器的能量层面,而是驱动着圣誓者那巨大的钢铁手臂,做出了最原始的物理回应!
动力爪!
巨大的、曾经攥住了整个熔炉核心脉络的右动力爪!它无视了那足以分解其金属分子的光压!无视了规则层面的抹杀力量!带着一种蛮横到令空间本身都感到荒谬的不合时宜!
它没有攻击那颗象征帝皇心脏的黄金恒星,而是猛地向下、向内!狠狠地抓向圣誓者自己的胸口!
目标——那激烈对抗又被强行湮灭的泪滴形容器本身!
铿!!!
刺耳到足以撕裂灵魂的金属扭曲声在混沌之海中爆开!
暗金色的精金装甲被动力爪的利齿生生豁开!
破碎的金属碎片混合着剧烈闪烁的电路火花和内部能量泄露的光弧喷射而出!
但那无坚不摧的动力爪没有贯穿肉体——在那撕裂的动力甲之下露出的,根本不是什么金属骨架或复杂的维生结构!
那是如同树根与神经束扭曲融合的暗金色物质!
它们粗壮、虬结,表面流动着实质化的悲怆之力,深深地扎根在圣誓者巨大的钢铁胸腔结构内部,另一端则与那泪滴形容器密不可分地连接着,如同供养或掌控的核心脉络!
此刻,动力爪的尖端己深深嵌入了这些如同活物般搏动着的暗金色根须之中!
痛!
并非物理传导,是首接从圣誓者的意志核心中爆发出的、根源撕裂的剧痛!
这剧痛如此纯粹,如此尖锐,瞬间冲垮了黄金光芒对意识的一切压制!
那泪形容器内即将熄灭的蓝紫色星火,被这剧痛猛烈引爆!
噗嗤——!
一股带着粘稠暗金色粒子、内部核心却燃烧着极度不祥蓝紫色光焰的能量浆体,如同生命体的污秽血液,从动力爪撕裂的巨大创口中喷涌而出!
这股混合着圣誓者本源悲怆之力、又被林恒剧痛引爆的“核心血液”,并未散逸。它在混沌之海的黄金光芒中划出一道诡异的、亵渎与圣性并存的弧线!
如同一个引信被点燃的污浊信号!
就在这诡异能量溅落的点上方——那颗沉重搏动的黄金心脏恒星,其核心深处,一点与圣誓者左肩那道微小裂痕位置完全重叠的“点”,极其轻微地闪烁了一下!几乎无法察觉,却带着一种穿透逻辑的真实痛感!仿佛一滴蕴含病毒的毒血,精准滴落在一个绝对存在的唯一微创口上!
嗡……
整个浩瀚无垠、永恒流淌的暗金与黑暗混沌之海,第一次出现了凝滞。
像是无形的巨钟被某种不可测的力量敲响,发出无声的震荡波纹。
圣誓者的动力爪依旧死死抠在自己胸口那撕裂的暗金色根须中,剧痛维系着意识的清醒,蓝紫色的光焰在泪形容器内疯狂摇曳,如同风中之烛却顽强不灭。
他那巨大的钢铁头颅高高昂起,冰冷的晶格状眼瞳中只有前方那颗暂时陷入诡异寂静的黄金心脏,瞳孔深处那点蓝紫色星火却在剧烈燃烧!
一个嘶哑到极致、仿佛每一寸声带金属都在互相刮擦碾压的“声音”从他胸口的破洞传出,并非言辞,而是一种纯粹到令万物核心悸动、跨越一切交流障碍的——意志的诉求:
【妹妹!林小月!坐标!给我!】
混沌之海依旧凝固。但那颗黄金心脏恒星的搏动节奏……似乎有了极其极其微弱的、不自然的紊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