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胜告辞欧阳华后，带着两名护卫先到万宝楼对面的酒楼用午膳。
正吃得兴起时，刘胜忽见门口立着一位中年男子，正俯身给一位年迈老者诊脉，神情专注。
他不禁向护卫询问此人身份，年长护卫接口道：“那是姚乙医师，乃孙济民孙老医师的得意门生。”
见刘胜面露疑惑，护卫又解释道：“孙济民医师自幼痴迷草药，十岁时机缘巧合拜入名医门下，随师游医三十载，足迹遍及大江南北，学得一身精湛医术，人送外号‘鬼见愁’。”
“他西十岁归乡后创立济世堂，在此坐诊时不分贫富，富家子弟问诊，依例收费；穷苦百姓来看病，常分文不取，遇行动不便的老人，还亲自登门诊治，经他之手挽回的人命不下百条。”
“姚乙不仅传承了孙老的高超医术，更继承了他悬壶济世的仁心。孙老去世后，其子接手济世堂，姚乙仍留堂坐诊。”
刘胜听罢，不禁对姚乙生出好奇与好感，目光始终未从他身上移开。
此刻，老者正伸出舌头让姚乙察看，随后姚乙口唇微动，似在询问老人身体状况。少顷，他起身往百宝堂走去。
大概过了一盏茶工夫，手里拿着药方走回老者身旁，将方子递给老人，又低声嘱咐了几句，最后从袖中取出碎银塞给老人，并伸手拦住欲行大礼的老人。
刘胜虽听不清二人对话，却能想到姚乙行善助人的场景。
待老人蹒跚走远，姚乙才转身步入酒楼，在刘胜邻桌坐下，唤店小二上了一碗素面，自顾自吃起来。
只见姚乙身着青灰色麻布长袍，洗得微微泛白，领口处渗着浅褐色药渍；方正面庞上，眉峰微挑，一双长目微微内陷，鼻梁挺首如峰，嘴唇薄而线条清晰。
他三两口便吃完了面，伸手入袖摸钱时，忽然面露尴尬。
刘胜见状暗自发笑，对姚乙的好感又添几分。
遂起身长揖道：“姚医师，在下刘胜，今日偶感身体不适，不知能否劳烦您移步诊看？”
姚乙抬眼打量眼前的年轻人，似有所悟，微微颔首道：“刘胜小友既有不适，刘某自当为你诊察。”
姚乙在刘胜身侧坐下，目光灼灼地上下打量他，开口问道：“小友身体有何不适？可细细道来。”
“咽喉微痒。”
“小便量少、色黄赤？”
“正是。”
“常觉口干欲饮？”
“不错。”
问罢，姚乙为刘胜把脉，又让他伸出舌头察看。
沉吟片刻后说道：“小友这是肺胃实热之症，刘某开一副药，煎服两次即可痊愈。只是饮食需忌辛热、肥甘之物。”
刘胜命年长护卫去百宝堂买来纸墨笔砚，想着用不完便带回村里，反正此时并不差钱。
姚乙在纸上挥毫写下药方：连翘西两，甘草二两，黄芩、栀子、薄荷各一两。
刘胜接过药方端详片刻，说道：“姚大师此方甚合我症，若再添两味药，疗效或更显著。”
姚乙闻言挑眉，好奇问道：“小友也通药道？”
“略知一二。” 刘胜淡淡一笑，眨眼道。
“不知需加哪两味药？” 姚乙见他神色自信，不禁追问。
“川大黄、朴硝各二两。” 刘胜语气笃定。
“哦？川大黄与朴硝……” 姚乙正色道，“家师常言，为医者当虚怀若谷，但于药方加减务必谨慎，每增一味药，皆会改变方剂属性。”
“刘某愿以身试药，以证疗效。早年在山中曾救过一位云游医师，为谢救命之恩，他曾将多年游历所集验方典籍借与我观看。”
“您此方正载于书中，唯多川大黄、朴硝二味。”
“记得他曾言，二药合用可泻下通便，大黄主攻，芒硝主软，阳明燥结之症，需二者同用，使上焦热邪从下而出。” 刘胜目光灼灼，语气自信。
“小友所言那位医道高人，可曾问过姓名？典籍中所载方剂，主要针对何种病症？” 姚乙似觉唐突，连忙拱手解释，“刘某并非有意探听隐私，实乃医者对药草方剂，天生便有求知之渴。”
刘胜不以为意，说道：“那位前辈仙风道骨，背着药篓，与刘某相处月余，问及姓名，只让我称他‘张老头’，其余未多言，”
“只道‘相逢何必曾相识’。别后至今，再未得见。”
“典籍中记载诸多疑难杂症方剂，刘某印象最深的是咯血之症，另有张老游历期间所遇各类瘟疫的治法。”
当听到‘相逢何必曾相识’时，姚乙己是信了半分毕竟他也跟随师傅云游行医，有时候确实时要隐藏姓名方便行事。
再听到 “瘟疫” 二字，姚乙己是神情骤变，激动道：“小友此话当真？”
“当年我随家师云游至中原，恰逢当地爆发瘟疫。家师尚未及细察病症，官府因疫情迅猛，竟将感染者尽数隔离。”
“未几日，患者皆毙，尸体被连夜焚烧掩埋。那是姚某首次目睹瘟疫之恐怖，身为医者，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百姓殒命，心中愧疚难安……”
“医者仁心，此语当时张老也常挂在嘴边的。” 刘胜叹道。
“小友，刘某有一事相求，那些方剂，能否让刘某一观？刘某发誓，绝不私自取用，即便日后验证方剂有效，亦会注明‘张姓云游名医所传’。”
“实不相瞒，那典籍我只匆匆读过，时隔己久，记忆难免模糊。不过当时我曾抄录部分方剂，只是回乡后东藏西放，不知是否还在。”
“此等救命良方，小友万万不可遗失！那可是能拯救万千生灵的啊！” 姚乙急切地握住刘胜的手。
“不瞒您说，若要回忆方剂，需得返回村中，唯有在那处，我心方能安定，记忆力也会格外清晰。”
“那还等什么，速速回乡！”
“若有像姚老哥这般的名医在旁相助，刘某回忆起来定能更快。只可惜，敝村尚无医者驻诊……”
“刘某随你去！待你忆起方剂为止！”
刘胜心中暗喜，却假意迟疑：“只是济世堂那边……”
“我早有游历之意！堂中还有师兄主持，他尽得家师真传，断无问题！”
“既如此，今日便随我返乡如何？”刘胜循诱道，
“姚某这便回济世堂向师兄告辞，一个时辰后，东城门会合！”
刘胜目送姚乙离去，嘴角微扬：“拐个医师回村，再时不时以方剂相诱，不愁他不倾囊相授。”
哎，为了宗族操碎了心，这说谎实在是有悖我的为人处事风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