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裁办厚重的隔音门在顾寒身后无声地合拢，隔绝了外面世界的一切喧嚣。办公室内瞬间陷入一种真空般的寂静，只剩下中央空调送风口发出的、如同叹息般的微弱气流声。
林小满像一株被抽干了水分的植物，蔫蔫地瘫在“鸽子笼”的椅子里。连续几天的精神高压和睡眠剥夺，让她整个人都蒙上了一层灰败的色调。她眼神放空地盯着对面文件柜冷冰冰的金属表面，脑子里塞满了编译失败的回车符、顾寒那张冰雕似的脸，以及苏哲隔着“银河系”投来的、越来越让她心慌意乱的眼神。
她需要一个喘息的缝隙，一个能暂时逃离这令人窒息的一切的角落。
目光鬼使神差地飘向了办公室另一侧——那扇通往独立洗手间的磨砂玻璃门。那里，是这方寸囚笼中唯一的“净土”。
趁着顾寒去开那个据说极其冗长的高管会议（谢天谢地！），林小满像做贼一样，飞快地扫视了一圈空荡荡的办公室，确认连那只神出鬼没的监控小熊都不在视线范围内。她深吸一口气，以最快的速度、最轻的脚步，“嗖”地一下溜了进去，反手轻轻带上了门。
门锁“咔哒”一声轻响，带来一种短暂的安全感。她背靠着冰凉的门板，长长地、无声地吐出一口浊气。
抬起头，镜子里映出一张连她自己都快认不出来的脸。
头发乱糟糟地翘着几缕，显然是被她烦躁时反复抓挠的成果（一半拜顾寒的寒气所赐，一半拜那些该死的项目BUG折磨）。眼下的乌青浓重得如同被人揍了两拳，活脱脱一只刚从深山老林里逃出来的疲惫熊猫。嘴唇因为缺乏睡眠和水分而有些干裂起皮。更滑稽的是，她的右手还无意识地捏着半块东西——那是顾寒昨天“大发慈悲”“特批”给她补充能量、防止她在高强度加班中饿晕过去影响“工作效率”的压缩能量棒。此刻，那灰扑扑、棱角分明的长方体被她啃掉了一半，残留的碎屑沾在嘴角。
林小满盯着镜子里那个狼狈不堪、生无可恋的女人，一股深沉的、源自灵魂的困惑和荒谬感，如同深水炸弹般在她混沌的脑海里轰然炸开。
“我？” 她伸出没拿能量棒的那只手，用食指迟疑地、带着点自虐意味地，戳了戳镜子里那张憔悴的脸蛋，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林小满？” 她低声问着镜中人，更像是在质问某个操控命运的神明，“我有这么……优秀吗？”
镜中的女人也困惑地歪了歪头，眼神空洞。
“优秀到，” 林小满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梦游的飘忽，逻辑在自我怀疑的漩涡中艰难打转，“让身家千亿、眼高于顶、看谁都是效率低下碳基生物的冰山总裁顾寒，不惜动用‘银河座次隔离法’和‘贴身囚禁术’这种反人类操作？就为了……把我圈在他眼皮子底下？” 她想起那个逼仄的“鸽子笼”，想起他无时无刻不在的冰冷注视，胃里一阵翻腾。
“优秀到，” 她换了口气，语气更加匪夷所思，“让苏哲学长那样光芒万丈的海归精英、技术大神，顶着顾大总裁那能冻死企鹅的死亡凝视，也要一次次迎难而上？就为了……请我吃一口糖醋小排？看一场星空？” 苏哲温暖的笑容和顾寒的冰锥视线在她脑子里激烈碰撞，让她太阳穴突突首跳。
她猛地凑近镜子，鼻尖几乎要贴上冰凉的玻璃，瞪大眼睛，仔仔细细、一寸一寸地审视着自己的脸。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她甚至还神经质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脸颊、下巴。
“没有啊！” 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低吼，带着点抓狂，“我也没踩到什么‘万人迷装置’啊？脸上也没写着‘快来抢我’吧？” 她烦躁地抓了抓本就凌乱的头发，“难道是……” 一个更加离谱的念头冒了出来，让她浑身打了个激灵，“上辈子我不小心一脚油门，把银河系给撞稀碎了？所以这辈子老天爷派了这俩型号不同、但杀伤力同样爆表的‘债主’来收债？一个负责物理冰冻，一个负责精神灼烧？”
这念头太过于惊悚，林小满被自己噎住了。悲愤交加之下，她下意识地把手里那半块象征着“总裁恩典”的能量棒塞进嘴里，狠狠地咬了下去！
“咔嘣！”
一声脆响在安静的洗手间里格外刺耳。
预想中补充能量的满足感没有出现，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石灰粉、锯末和陈年墙皮的诡异味道瞬间在她口腔里猛烈炸开！那硬度更是差点把她可怜的臼齿当场崩掉！
“呸！呸呸呸！” 林小满猛地弯腰对着洗手池干呕起来，眼泪都被那股反人类的味道呛了出来，“顾寒！你个杀千刀的！这特么是能量棒还是建筑废料？！这债收得也太硬核了吧！连味觉都要摧毁吗？！” 她悲愤的控诉在小小的空间里回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