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谴”二字,如同最恶毒的诅咒,狠狠砸在紫宸殿冰冷的地砖上,也砸在了所有朝臣的心头!
满朝皆寂!连针落地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楚震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首冲天灵盖,瞬间冻结了他所有的血液!嘉禾庄!御田!天谴?!这怎么可能?!
龙椅上的萧衍猛地站起,高大的身躯带起一股凛冽的威压,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说清楚!怎么回事?!”
那报信的内侍吓得浑身筛糠,语无伦次:“是……是嘉禾庄的管事……八百里加急送来的消息!说……说就在今日清晨……庄子里……天……天突然就黑了!不是乌云……是……是日头……日头被……被天狗吃了!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然后……然后就听见御田那边……鬼哭狼嚎!无数……无数的黑虫子……像……像乌云一样从田里飞出来!遮天蔽日!它们……它们专啃那些刚抽穗灌浆的稻子!所过之处……穗子……穗子全秃了!光剩下杆子了!庄户们想救……可那虫子邪门……咬人!沾上就烂!死了好几个了!管事说……说这是上天降下的灾祸!是……是妖异!是……是天谴啊陛下!”
天狗食日!黑虫蔽空!专噬稻穗!沾身即烂!
每一个词都如同重锤,狠狠砸在众人心上!结合方才张谦弹劾永宁侯“图谋不轨”、“招致天谴”的言论,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慌和诡异的联想,如同瘟疫般瞬间在朝堂上蔓延开来!
“妖异!果然是妖异!”
“天狗食日!黑虫噬穗!这是上天示警啊!”
“永宁侯!定是你私练甲兵,触怒上天!连累了御稻!”
“妖女!那楚瑶定是妖女!否则何以引来如此灾祸?!”
二皇子一系的官员如同打了鸡血,纷纷跳出来,指着楚震,言辞激烈,将“天谴”的罪名死死扣在永宁侯府和楚瑶头上!一时间,“妖异”、“灾星”、“祸国”的恶毒字眼充斥朝堂!
楚震脸色惨白,高大的身躯晃了一晃,几乎站立不稳!他脑中一片空白,只有内侍描述的恐怖景象——遮天蔽日的黑虫,啃噬一空的稻穗,惨死的庄户……不!不可能!瑶瑶的御稻……那是太子的生机!是大梁的希望!
“陛下!”楚震双目赤红,猛地跪倒在地,声音嘶哑,带着绝望的悲愤,“此中必有蹊跷!定是奸人作祟!陷害忠良!臣愿以项上人头担保!请陛下即刻派人,不!请陛下御驾亲临嘉禾庄!一看便知!若真有天谴妖异,臣甘愿领死!若有人构陷……臣……恳请陛下为臣做主!为嘉禾庄枉死的庄户做主啊!” 他重重叩首,额头撞击金砖,发出沉闷的声响,鲜血瞬间染红了地面。
萧衍看着阶下额头染血、悲愤欲绝的楚震,又听着殿内群情汹涌、首指“妖异”的声浪,脸色变幻不定。天狗食日?黑虫噬穗?这太过诡异!是巧合?还是……真的天罚?亦或是……人祸?
一丝冰冷的怀疑和帝王对“妖异”本能的反感,如同藤蔓,缠绕上他刚刚因太子好转而对永宁侯府生出的信任。
“够了!”萧衍猛地一拍御案,巨大的声响让殿内瞬间安静下来。他目光如电,扫视全场,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和一丝深藏的惊怒:“传旨!摆驾嘉禾庄!朕要亲眼看看,这天狗食日,黑虫蔽空,到底是何妖孽作祟!楚震!”
“臣在!”楚震猛地抬头,额上鲜血蜿淌。
“你随驾!若真如你所言,有人构陷……朕定不轻饶!若真是……”萧衍的声音顿了顿,带着一丝冰冷的寒意,“天意如此……哼!”
他没有说下去,但那未尽之意,如同悬在楚震头顶的利剑!
“起驾——嘉禾庄——!”高无庸尖利的声音带着颤音响起。
沉重的宫门轰然洞开!皇帝銮驾在御林军的森严护卫下,如同一条沉默而压抑的巨龙,朝着二十里外的嘉禾庄,疾驰而去!车驾之后,是面色各异、心怀鬼胎的文武百官!
一场决定永宁侯府命运、乃至东宫未来的风暴,在嘉禾庄那本该丰收的金色田野上,骤然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