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竹影摇月剑生花，情根深种心作筏
夜凉如水，泼墨般的月色将江南竹林染成浓淡不一的黛色。凌尘与苏清月并肩而行，玄色劲装与水绿罗裙在竹影间交错，宛如一幅流动的水墨画。他的青锋剑斜挎腰间，剑穗上系着的忘忧草香囊随着马踏落叶的节奏轻晃，草叶上凝结的血色露珠在月光下泛着琥珀光泽，恰似他胸口未愈的伤疤，每一次颠簸都牵扯着细密的疼，却又因身旁人的存在而化作温软的痒。
“你看那片竹叶。”苏清月忽然勒住缰绳，素手轻指前方。只见一竿修竹的叶片上凝着两滴露珠，在月光下折射出金银双色——金的是《凌云剑诀》的刚猛剑意，银的是《百花心经》的柔润真气，两滴露珠竟在叶尖上相互缠绕，迟迟不肯坠落，宛如他们掌心相握的同心扣，在马鞍上划出细碎的光痕。
凌尘翻身下马，青锋剑出鞘半寸，剑刃嗡鸣着卷起一缕夜风。他屈指一弹，剑气化作无形丝线，将那片竹叶轻轻托住。“三日前合练时，我们的内力尚如油水分层，”他凝视着叶尖的露珠，剑刃上的红梅血痕忽然亮起，“今日竟能在自然之物中相融，想必《花影剑谱》的‘心莲并蒂’己初窥门径。”
苏清月也下马走近，水绿色裙摆扫过丛生的兰草，惊起数只荧光闪烁的流萤。她腕间珍珠手链与同心扣共鸣，发出清越的“叮”声，竟与凌尘的剑鸣形成奇妙的和弦。“方才过忘忧谷地界时，我感觉到同心扣在发烫，”她抬手抚上他腰间的剑鞘，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却透过衣料传来他心脏的跳动，“像是……有故人相唤。”
话音未落，竹林深处突然传来令人牙酸的“噼啪”声，宛如万千竹节同时爆裂。凌尘猛地将苏清月护在身后，青锋剑出鞘的龙吟震落满树竹屑，只见数十道黑影从竹梢跃下，黑衣上绣着幽冥宫特有的彼岸花图案，每一步踏在竹叶上，都让整片竹林泛起黑色涟漪，仿佛墨汁滴入清水，迅速污染了皎洁的月色。
“是幽冥宫的‘夜煞卫’！”苏清月失声惊呼，素手甩出流萤鞭，鞭梢缀着的玉莲蓬碰撞出清越声响。她腕间珍珠手链突然爆发出柔和的白光，每颗珍珠都似吸足了月华，将周围的黑暗逼退寸许。
为首的黑衣人摘下面具，露出一张布满蜈蚣状疤痕的脸，正是幽冥宫护法鬼面。他手中的九节鞭缠绕着墨绿色毒液，鞭梢扫过之处，竹皮瞬间碳化剥落，露出狰狞的白骨般纹理。“凌尘小友，别来无恙啊？”鬼面的声音如同指甲刮过玻璃，“赵寒峰那废物失手，便由本座来取你们项上人头，也好向宫主请赏。”
凌尘将苏清月往身后推了推，玄色劲装被夜风鼓成风帆，肩头伤疤渗出的血珠滴落在青锋剑上，竟让剑刃的红梅血痕愈发鲜艳，宛如活物般蠕动。“清月，运功护住心脉，”他低声叮嘱，剑尖挑起一片竹叶，“今日便让他们见识，何为‘剑花并蒂，情定三生’！”
苏清月闻言颔首，水绿色罗裙在原地旋出一朵莲花开谢的轨迹，双手结出百花谷秘传的心莲印。刹那间，周围的兰草、翠竹竟纷纷绽放出半透明的花苞，花苞中溢出的香气与她体内真气融合，化作一道粉白相间的光带，缠绕在凌尘的青锋剑上。
“雕虫小技！”鬼面怒吼着挥出九节鞭，墨色毒液在空中凝成狰狞的鬼面，张开巨口咬向凌尘咽喉。与此同时，其余夜煞卫也纷纷祭出兵器，有的挥舞着毒爪，有的甩出淬毒飞针，瞬间将两人笼罩在死亡之网中。
凌尘深吸一口气，青锋剑与苏清月的光带共鸣，竟在半空划出一道横跨十丈的彩虹般剑弧。“惊涛骇岸！”他怒吼出声，剑风掀起的气浪将竹林拦腰截断，却在接触到毒雾的瞬间，被苏清月的光带染上柔润的粉色，刚猛的剑势竟化作绕指温柔，将毒雾层层绞碎。
“这是……刚柔并济？”鬼面脸上的疤痕剧烈扭曲，九节鞭猛地收回，竟从鞭节中射出上百根毒针。毒针在空中排列成幽冥宫的图腾，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首取两人面门。
苏清月见状，素手一扬，流萤鞭化作漫天花瓣，每片花瓣都凝结着她的心头血与《百花心经》的真气。“血莲缚！”她清喝出声，花瓣雨与凌尘的剑风交织，竟在两人身前凝成一朵巨大的血色莲花。莲花中心，同心扣爆发出璀璨的光芒，将所有毒针震成齑粉，光屑落在周围的竹叶上，竟让枯竹重新抽出嫩绿的新芽。
鬼面看着新生的竹芽，眼中闪过恐惧：“不可能！心莲并蒂的传说……”他话音未落，凌尘的青锋剑己如影随形，剑刃上的红梅血痕与苏清月的光带缠绕，形成一道螺旋状的光柱，首刺他胸口的命门。
“今日便让你明白，”凌尘的声音带着内力的共振，震得鬼面七窍流血，“情比金坚，剑由心生！”
光柱击中鬼面的瞬间，他身上的彼岸花刺青竟像活物般扭动起来，发出凄厉的惨叫。其余夜煞卫见状纷纷后退，却被苏清月引来的竹林精气困住，化作点点荧光消散在夜风里。
战斗结束时，天边己泛起鱼肚白。凌尘收剑回鞘，却因内力透支而踉跄半步，苏清月连忙上前扶住他，指尖触到他背后湿热的血迹。“伤口又裂开了……”她的声音带着哽咽，从袖中取出百花谷秘制的金疮药，“快坐下，我帮你上药。”
凌尘依言坐下，看着她跪在自己面前，水绿色裙摆铺展在晨露未晞的草地上，宛如一朵盛开的睡莲。她小心翼翼地解开他的衣衫，露出狰狞的伤疤，药膏触及皮肤时，带来清凉的触感，却让他心口泛起滚烫的暖流。
“清月，”他忽然握住她的手，“方才心莲绽放时，我看到你的真气里……有前世的记忆。”
苏清月动作一滞，抬眸望进他深邃的眼眸。晨光落在她发间的碧玉簪上，折射出七彩流光，宛如他们跨越生死的情缘，在这一刻终于尘埃落定。“我也看到了你的执念，”她轻声道，指尖轻轻擦过他伤疤的边缘，“看到你在奈何桥头，不肯饮下孟婆汤，只为等一个不知是否存在的来生。”
竹林间的风穿过叶隙，送来远处溪流的潺潺声，也送来两人交握的掌心间，同心扣传来的温润脉动。凌尘忽然想起忘忧谷老妪的话：“情至臻时，精血相融，可化万邪，亦可渡轮回。”他握紧她的手，看着东方天际燃起的朝霞，宛如他们共同劈开黑暗的剑光。
“清月，”他的声音在晨风中温柔得能滴出水来，“这一世，我定护你周全，纵是九幽黄泉，也定要与你同往。”
苏清月含泪点头，将头轻轻靠在他肩上。远处的竹林在朝阳下泛起金色的光芒，每一片竹叶上的露珠都映着两人相依的身影，宛如无数面小小的镜子，映照出这段跨越生死的爱恋，终于在剑花与花影的交织中，找到了最坚实的依靠，而他们的故事，也将如这生生不息的竹林，在江湖的风雨中，继续生长出属于他们的传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