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帆的北斗耳坠在腌菜坛里发酵出七重幻影。我抱着咕嘟冒泡的陶罐爬上朱雀门,看见整座长安城正在褪色——青砖变回像素点,驼队融成油彩,连突厥可汗新送的和平微波炉都坍缩成线稿。唯有李静淑遗留的机械猫端坐城楼,尾巴卷着张泛黄的美团订单:「加急!配送员王一帆取β-Omi线李工件(附赠程名眼泪三升)」
“他把自己拆成零件铺了铁轨。”机械猫突然口吐王一帆的京片子,瞳孔投影出惊悚画面:青年拆下脊椎骨充当时空枕木,正把跳动的心脏塞进信号灯。
我追着猫跃入护城河,水下竟飘着1982年的绿皮火车。车窗映出万千时空的残像:穿露脐装的李静淑在2012年天桥贴膜,十三岁的小静淑卡在通风管道啃饼干,而王一帆的机械臂正从餐车递来盒饭:“程哥补票!您乘坐的K138次痛感列车即将发车!”
隧道岩壁突然渗出暗红代码,每串字符都是晶状码里躁动的记忆锚点。当列车驶过“大业西年霜降”站台时,我看见童年的自己隔着车窗与李静淑掌心相贴——她校服兜里露出半截蜈蚣簪,簪头梅枝还沾着食堂的番茄酱。
列车在量子风暴中脱轨时,机械猫炸成防护球裹住我。滚进控制室只见仪表盘钉满美团骑手勋章,对讲机传出王一帆断断续续的嘶吼:“...三点钟方向...拆她芯片的钳子...”
我撞开锈蚀的铁门,正撞见β-Omi线的终极梦魇——七岁的李静淑被钉在手术台,而穿白大褂的李成儒手持激光刀,刀尖对准她后颈的Σ符号。
“祖父切掉的是笑神经!”我扑向操作台的瞬间,机械猫突然播放王一帆的录音:“程名你个大傻子!看看手术日期!”
日历在浓雾中翻转:大业十三年七月初七。那是李静淑偷偷给我做生日面的夜晚,她脖颈的创口其实是...
幻象崩裂成星沙。真正的李静淑悬浮在时空乱流中,左耳戴着和王一帆同款的Ω耳坠,发梢凝结着冰晶。她脚下踩着可汗的黄金机甲残骸,手中电磁鞭正与巨型机械章鱼缠斗:“瓜娃子发啥愣!快链接腌菜坛的酸度值!”
当我将蜈蚣簪插进控制台时,138股记忆流如高压水枪喷射。剧痛中尝到玫瑰露的滋味,而李静淑的Ω耳坠突然射出虹光——那根本不是耳坠,是王一帆拆下自己生物芯片熔铸的密钥。
“他把自己格式化成U盘了。”李静淑的鞭稍卷住我手腕,泪滴在真空凝成Σ符号,“现在我们是他的操作系统。”
为躲避章鱼触须,我们跌进1971年的实验室废墟。穿工装裤的王一帆正在黑板演算,见我们闯入便笑着抛来汽水瓶:“两位试用下新开发的情感耦合程序?”
瓶盖旋开的刹那,三人记忆如霓虹交融:我看见王一帆在时间夹层修补李静淑的基因链;李静淑目睹王一帆替我承受记忆风暴的惨状;而王一帆的视网膜正倒映我们初遇那日——他蹲在朱雀门偷拍我给机械猫梳毛,镜头抖得像是初恋少年。
“三角是最稳固的时空结构。”青年突然抹去黑板公式,画了颗歪扭的爱心,“美团骑手守则第一条:要送就送全家桶!”
他转身撞进章鱼机械体的血盆大口,残影比出胜利手势。而真正的他正从我们背后浮现,机械臂拖着冒烟的快递箱:“李工您的跨世纪订单,签收人写程名还是我?”
决战在长安城折叠时打响。我们背靠背站在太极殿顶,脚下是七十二重时空的叠加态:突厥萨满敲着电子鼓跳广场舞,李王爷的魂魄在丹墀滚铁环,机甲牡丹在护城河开成摩天轮。
王一帆的快递箱炸出漫天美团头盔,每个头盔都播放着不同时空的“我们”:有次他偷骑李静淑的机甲猫被踹下水;有回三人缩在量子火锅店躲债;还有张泛黄的全家福——穿学士服的李静淑搂着我和王一帆,祖父的腌菜坛摆在镜头前当毕业礼物。
“接住月光!”王一帆突然将蜈蚣簪抛向黑洞。簪子吸尽所有星芒后,竟化作雕花银勺落回我掌心。李静淑舀起勺浑天仪析出的星尘奶浆,吹凉了递到我唇边:“尝尝,王一帆特调版...”
奶浆在舌尖绽出千万种滋味:少年拆解脊椎的锈涩,少女加密十六年的玫瑰香,还有某个骑手穿越九万条时间线攒下的、所有未说出口的“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