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卖掉工作，铁饭碗没了
天黑了，老三也不知道去哪里找人，但他是有脑子的。
出了胡同就直奔自行车厂，刚好遇到老娘接人，他大腿一拍，喘得跟身后有狗撵着似的：“妈，回去吧，奶让我来找你。老二两口子被我骂走了，金花银花也都放假回来了。”
生怕老娘发脾气不回，老三连忙又说：“爷奶特别担心你，他们还没吃饭呢，金花那个懒货，也不肯动手做饭……这会儿还不定怎么着呢！”
周秀芹早就不生气了，她看看自行车厂，人都走光了，也没见王守田出来。
“老三，你去问问，你爸咋的还没出来？”周秀芹使唤老三去干事，老三擦了把汗，去问了后，整个人都不好了，“妈，门卫说我爸被厂长留下了……可能是出事了。”
“你没仔细问问，是出了什么事？”周秀芹心中“咯噔”一跳，想到老头子从厂子里弄的自行车零件……该不会是被人举报了吧！
“我也不知道，门卫不让进去。”老三也急得不行，周秀芹一巴掌拍过去，“笨死你了，赶紧去买盒烟。”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想要套点消息，得先给点好处。
老三撒腿去买烟，又接着去找门卫，片刻后，又跑回来，脸都白了：“妈，门卫说，最近厂子里效益不好，厂长要劝退一批人。我爸被留下来谈话，大概就是被劝退的那批了。”
“天杀的，这怎么好好上个班，这就被劝退呢！”周秀芹嘴里喊着，心里却没有多难受。
上一世，好多人也都被下岗了，后来还不是活得好好的？
只不过，铁饭碗不是铁饭碗了而已。
“妈，我爸要是被劝退，那咱家以后就少一份工资进账，单凭你一个人挣钱是不行的。妈，我想好了，我也要继续努力挣钱。”老三蹲在墙根，一脸认真的说。
“放心，用你的时候，还在后头呢！”
周秀芹说着话，王守田从厂子里出来了，一脸如丧考妣的样，失魂落魄，天都塌了。
“老头子，有啥事咱回家再说。”
老三没骑自行车，周秀芹也没骑，新买的房子那边，周秀芹快步回去挎了菜篮子再走，老三眼珠子掉出来了，震惊道，“妈，这院子……咱家的么？”
“癞蛤蟆吃天鹅肉，吃不上还谗死你。这院子不是咱家的，单独只是我跟你爸的。”周秀芹门上挂了大铁锁，扭头把菜篮子扔给老三，“你跑得快，先拿回去让银花做饭，我跟爸慢着走几步。”
老头子心情不好，她得好好安慰。
老三：……
他还想听听说什么呢，现在也听不了了，赶紧迈开长腿跑回家。
“老头子，现在的情况，你也知道一些的。沿海城市都有了试点做改革开放，咱们这里也快得很。”周秀芹说，“依眼下这个发展的趋势，接下来，怕是下岗的工人会越来越多。”
王守田很沮丧：“可我没想到，我会是第一批。”
“这有啥想不到的？你是第一批，但不会是最后一批。而且，既然是劝退，那不如就把工作卖了，好歹也能落一笔钱。”
“卖了之后呢？那点钱又能撑多久。家里孩子多，金花银花还上学……只靠你那点工资，咱家怕是连饭都吃不上了。”王守田叹气，“我是一家之主啊，这就没什么用了。”
“想多了不是？咱家那存折，你忘了吗？”
“忘倒是没忘，可是总不能一辈子只凭着那点钱活着。人要懒了，这就真完了，以后这日子还有什么奔头？”
王守田是个闲不住的人。
周秀芹拉一把他：“是不是傻？咱家老三卖一辆自行车，就赚62块钱。你把工作卖了，就帮着他一起组装，卖自行车。”
“可这是投机倒把。”
“那你就说，干不干吧？！”周秀芹瞪眼，眼下的投机倒把，在不久的将来，都会合法化，但这事她没法说。
“我干！”
王守田说，“我听你的。不就是劝退，下岗，我同意了。不过，我明天得去要一笔补偿。”
“这就对了，把工作卖掉，以后就跟自行车厂没关系了。”
两人走了一路回家，王守田身上的颓废之气一扫而空，老三看在眼中，心痒痒得够呛：“妈，你跟我爸说啥了，这么快就没事了？”
“大人的事，小孩少打听！”
周秀芹瞪他一眼，一家人围桌吃饭，饭后各干各的事。老三睡不着，一直跟着周秀芹屁股后头转：“妈，那边的房子……”
“快闭上你的臭嘴！不该你打听少打听，见天的跟个傻子的，一点脑子都不长，光知道胡咧咧。”周秀芹喂猪喂鸡，忙活得很。
王守田把王建国那屋再次收拾了收拾，搞成了一个正儿八经的工作间。
“妈，你们在说什么呀，我也想知道。”王金花偷了块糖吃，老太太没发现，老三鼻子灵，闻出了味，瞪眼冷笑，“你想知道个屁！偷吃把嘴擦干净了，再来跟我说话。”
王金花捂着嘴回去了，暗骂三哥鼻子真灵。
“你跟你爸弄自行车的事，别往外说，王金花不是个省油的灯，该瞒瞒着。”周秀芹瞥了一眼，老三把这事记不下了。
他算是看出来了，老娘生了五个孩子，单单就他最得老娘欢心。
“秀芹，等我明天去厂子里，把工作卖了，然后再鼓捣些零件，咱把这自行车再组装几辆。”
王守田吧嗒吧嗒抽烟，感觉自己像是重活了一回，“铁饭碗的工作说没就没了，但谁又能说，这不是个新的机会呢？”
“这肯定是个新的机会，再说了，咱家现在……不缺钱。”
别人家都是万元户就挺高兴了，他家已经是五个万元户了。
星期天，厂子里也有人，王守田一大早出去，很快就回来了，工作卖了900块，不多，但已经是厂长愿意给出的最高价了。
“厂长说了，我已经是要被劝退的人了，工作不值钱……只给我这些。”王守田很生气，厂长一惯爱欺负老实人。
“900就900吧。有总比没有的好。不过现在我有事，你跟我出去一趟，老三呢，把老三也叫上。”周秀芹说。
老三也一早起来了，他琢磨他卖自行车的事，越琢磨越兴奋：“妈，你找我有事？”
“有，妈一会儿写点大字报，你多找几个人，咱去教育局一趟。”
周秀芹冷笑，姓张的偏听偏信，她会让姓张的狠狠摔个跟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