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僵硬的指尖,带着浓烈的尸臭和血腥,如同五根生锈的铁钩,撕裂雨幕,朝着我死死抠住崖边岩石、鲜血淋漓的右手狠狠抓来!
死亡的腥风,瞬间灌满我的口鼻!
“滚!”
千钧一发!求生的本能如同火山爆发!我喉咙里迸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悬挂在悬崖外的身体猛地向侧面一荡!
嗤啦!
那冰冷的指尖几乎是擦着我手背的皮肤划过!剧痛伴随着皮肤被刮破的触感传来!但终究是躲开了那致命的一爪!
巨大的惯性让我悬挂的身体如同钟摆般猛烈摇晃,肩关节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几乎要脱臼!右手的伤口在岩石的摩擦和雨水的冲刷下,钻心地疼!鲜红的血混着冰冷的雨水,顺着嶙峋的岩石向下流淌。
头顶上方,那两点猩红的鬼火骤然爆发出更加狂暴的光芒!血尸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更加愤怒、更加嗜血的咆哮!它那巨大的身躯猛地向前一倾,整个上半身探出悬崖边缘,带着更加浓烈的恶臭,第二爪带着更加决绝的杀意,再次抓下!这次的目标,是我的头颅!
完了!
避无可避!巨大的绝望瞬间攫住心脏!
就在这生死一瞬——
轰隆!!!!
一道前所未有的、仿佛要将整座大山都劈开的恐怖炸雷,毫无征兆地在头顶正上方轰然炸响!
惨白!刺眼!如同太阳在眼前爆炸!
整个天地瞬间被这毁灭性的光芒彻底吞噬!悬崖、山壁、树木、甚至那恐怖的血尸和我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在强光中失去了轮廓,只剩下纯粹的光与影的撕裂!
“吼——!!!”
血尸那即将抓到我头颅的巨大手掌,在这毁灭性的雷光爆发的瞬间,猛地一僵!它喉咙深处发出的咆哮,骤然变成了痛苦到极致的凄厉嘶鸣!那两点深陷眼窝中的猩红鬼火,如同被强酸泼中,剧烈地闪烁、扭曲、瞬间黯淡下去!它那探出悬崖的庞大身躯,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巨力狠狠击中,猛地向后一仰!
雷煞!至阳至刚的天威!
就是现在!
强光刺得我双眼剧痛,泪水狂涌,但我心中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狂喜!这毁灭性的雷光,成了我唯一的生路!
借着身体摆荡的余势,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我如同濒死的壁虎,手脚并用地疯狂向上攀爬!粗糙湿滑的岩石磨破了手掌和膝盖,火辣辣地疼,却丝毫无法阻挡求生的意志!
快!再快一点!
我甚至能感觉到头顶那冰冷腥臭的气息在迅速远离——那血尸被雷煞所慑,暂时失去了对我的锁定!
当我的上半身终于狼狈不堪地翻上悬崖边缘,冰冷的泥浆糊满口鼻,我甚至来不及喘一口气,连滚带爬地向前扑去!远离!远离那个恐怖的边缘!
身后,传来血尸更加狂暴、更加痛苦的咆哮!那咆哮声中充满了被天威灼伤的愤怒和无边无际的怨毒!沉重的脚步声再次响起,带着一种受伤野兽般的踉跄和更加疯狂的执着,再次朝着我的方向追来!
跑!继续跑!
雷声的余威还在山间回荡,惨白的光芒己逝,世界重新陷入暴雨和浓稠的黑暗。但刚才那惊心动魄的几秒,如同给我这具濒临崩溃的躯体注入了一剂强心针!求生的欲望燃烧到了极致!
我甚至不敢回头看一眼那追来的恐怖存在,只是凭着模糊的方向感和求生的本能,在泥泞和黑暗中亡命狂奔!跌倒了,立刻手脚并用地爬起;撞在树上、石头上,剧痛也顾不上;冰冷的雨水灌入喉咙,呛得肺叶生疼,也阻挡不了狂奔的脚步!
唯一的念头——向前!甩掉它!或者,找到一个能暂时躲避这怪物的地方!
不知跑了多久,剧烈的喘息如同拉破的风箱,喉咙里满是血腥味,双腿如同灌满了沉重的铅水,每一次抬脚都无比艰难。眼前阵阵发黑,冰冷的雨水似乎也无法浇灭身体内部燃烧的虚火。
就在意识即将被疲惫和黑暗吞噬的边缘——
前方浓密的雨幕和黑暗深处,一片参差不齐、低矮破败的轮廓,如同匍匐在黑暗中的巨兽残骸,隐隐约约地显现出来。
房屋!是村落的边缘!
柳树湾!我终于到了!
一股劫后余生的狂喜混合着深入骨髓的疲惫瞬间冲上头顶。我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进了那片死寂的、被暴雨笼罩的村落。
泥泞的土路两旁,是歪歪斜斜、低矮破败的吊脚楼。黑黢黢的窗户如同无数双空洞的眼睛,在风雨中无声地窥视着闯入者。没有一丝灯火,没有一声犬吠,只有雨水敲打在腐朽木板和瓦片上的单调声响,以及穿堂而过的呜咽风声。整个村子弥漫着一股浓重的、令人窒息的死寂和腐朽气息,仿佛这里己经被时光和活人彻底遗弃。
“嗬嗬…嗬嗬嗬…”
身后,那如同附骨之蛆的沉重脚步声和令人毛骨悚然的抽气声,穿透雨幕,再次清晰起来!越来越近!它追来了!
恐惧瞬间压倒了疲惫!我如同惊弓之鸟,目光疯狂地扫视着道路两旁那些黑洞洞的、如同择人而噬的房屋门户。哪一间?躲进哪一间?!
就在这时,掌心的烙印猛地传来一阵尖锐的、如同被烧红铁丝穿刺般的剧痛!这痛感并非纯粹的灼烧,更像是一种强烈的、带着某种特定指向性的悸动!仿佛有一个无形的指针,在狠狠地戳刺着我的神经!
我下意识地顺着那悸动指引的方向猛地扭头!
左侧!
道路左侧,靠近村子边缘的地方,一座明显比周围更加高大、也更加破败的吊脚楼,孤零零地矗立在暴雨中。它的屋顶塌陷了一大块,露出黑黢黢的椽子,像被巨兽啃噬过的伤口。腐朽的木板墙壁布满了青苔和霉斑,在雨水的冲刷下,散发出更加浓烈的腐烂气息。
吸引我注意的,是那扇半开半掩的、黑洞洞的大门!门板早己腐朽不堪,歪斜地挂在门框上,在狂风中发出“吱呀…吱呀…”如同垂死呻吟般的摩擦声。
而掌心的烙印,正对着那扇门的方向,悸动得最为剧烈!仿佛那黑洞洞的门后,有什么东西在疯狂地呼唤着它!
是那东西?!老赵头说的,当年陈家用来镇压这血尸的邪门东西?!
还是…另一个陷阱?!
“吼——!”
身后不远处,血尸那狂暴的咆哮如同冰冷的钢针,狠狠刺穿雨幕,瞬间逼近!浓烈的尸臭和血腥气己经清晰可闻!
没有时间犹豫了!
我眼中闪过一丝疯狂!赌了!
身体爆发出最后的力量,我猛地冲向那扇半开的、如同怪兽巨口的腐朽大门,不顾一切地撞了进去!
砰!
腐朽的门板被我撞得向内猛地荡开,撞在内部的墙壁上,发出巨大的闷响,震落下簌簌的灰尘。
一股比外面浓烈十倍不止的、混杂着陈年尘土、朽木霉烂、还有某种难以言喻的阴冷潮湿气息,如同积攒了百年的陈腐空气,猛地扑面而来,呛得我剧烈咳嗽起来。
堂屋内部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只有门口透进来的微弱天光,勉强勾勒出一些模糊的轮廓。巨大的房梁在头顶纵横交错,投下更加深沉的阴影。空气冰冷刺骨,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阴湿。
我的心脏狂跳不止,背靠着冰凉潮湿、布满霉斑的木板墙,大口喘着粗气,侧耳倾听着外面的动静。
“嗬嗬…嗬嗬嗬…”
沉重的脚步声停在了门外!就在离大门几步远的地方!
那令人窒息的尸臭和血腥味,如同实质般从门缝里渗透进来,瞬间充满了整个堂屋!那两点猩红的鬼火,似乎就在门外,穿透黑暗的雨幕,死死地锁定了门内的我!
它停住了!
它没有立刻冲进来!
掌心的烙印传来一阵阵尖锐的悸动和灼痛,与门外那恐怖的怨煞气息隔着薄薄的门板疯狂地呼应着、对抗着!手臂上被抓破的伤口更是火烧火燎,皮肤下的乌青在黑暗中似乎散发着微弱的、不祥的幽光。
血契!它在感知我!它知道我就在里面!
我死死攥着镇煞短刀,冰冷的刀柄几乎要被我掌心的汗水浸透,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几乎要跳出胸腔。它为什么不进来?是在忌惮什么?还是…在等待?
时间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外面只有狂暴的雨声和血尸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沉重呼吸声。门内是无边的黑暗、刺骨的阴冷和令人窒息的恐惧。
就在这令人疯狂的死寂对峙中,我的眼睛,在适应了绝对的黑暗后,借助门口极其微弱的天光,终于勉强看清了这堂屋深处的景象。
堂屋的正中央!
没有神龛,没有桌椅。
只有一口巨大的、黑沉沉的棺材!
那棺材比寻常的棺木大了整整一圈,通体漆黑,不知是用什么木材打造,在黑暗中几乎与周围的阴影融为一体,散发出一种沉重、冰冷、令人心悸的压迫感!棺木的表面似乎异常光滑,反射着门口透进来的、微乎其微的惨淡天光,形成一片模糊而诡异的幽暗轮廓。
而在那漆黑棺盖的正中央位置——
一个巨大的、用暗红色颜料描绘的图案,如同凝固的鲜血,清晰地烙印在黑暗之中!
扭曲盘绕的荆棘,簇拥着一只半睁半闭、充满无尽怨毒和邪异的竖瞳!
鬼眼荆棘!
陈家的族徽!
和血尸胸口、和我掌心的烙印,一模一样!
嗡!!!
我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巨大的震惊和更深的寒意如同冰水,瞬间淹没了我!
这棺材…这棺材里…是什么?!
为什么这里也…?!
就在我心神剧震、目光完全被那漆黑棺木和中央的鬼眼荆棘刺青所攫取的瞬间——
啪嗒。
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声响,从棺材的方向传来。
像是…一滴水珠,滴落在地板上?
我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心脏骤然停止了跳动!僵硬地、一寸寸地转动眼球,视线死死投向那声音的来源!
昏暗中,只见那巨大黑棺的底部边缘,靠近地面的位置,正有一小片更深的、湿漉漉的痕迹在缓慢地…晕染开来!
不是水!
那痕迹在黑暗中,呈现出一种…粘稠的、近乎黑色的暗红!
是血!
新鲜的、粘稠的血液,正从那口巨大的黑棺底部,极其缓慢地、一滴、一滴地…渗漏出来!
滴嗒…
滴嗒…
滴嗒…
每一滴落下的声音,在这死寂的堂屋里,都如同敲响在心脏上的丧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