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月看着那个越来越小的人影,忽然开口。
“好蠢。”
“长那么黑,还穿身白青色衣服,真是没品位。”白月月也小声嘀咕,一双灵动的眼睛跟白月月一起盯着她。
白楚楚注意到两个弟弟的视线,心里瞬间明白了。
这俩小子是担心她对冯远山旧情复燃呢。
她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就冯远山那副德行,还配让她魂不守舍?她刚才只是在思索明天要办的事,结果被这两个小机灵鬼误会了。
“想什么呢?”白楚楚伸手在白星星脑门上轻弹了一下。“我在想明天的事。”
白星星捂着脑门,小脸上写满了怀疑。“真的?”
“当然是真的。”白楚楚没好气地说。“你们觉得我会看上那种货色?”
白月月眨了眨眼睛,认真地问:“那你以前为什么要给他送东西?”
这个问题首接戳到了白楚楚的痛处。原身白初初的那些脑残行为,她想起来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以前的我脑子被驴踢了。”她毫不犹豫地把锅甩给了原身。“现在好了。”
白星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姐,你这么说自己真的好吗?”
“有什么不好的?”白楚楚理首气壮。“人不蠢枉少年。我现在不蠢了,说明我长大了。”
这话说得白星星一愣一愣的,半天才反应过来。“姐,这个逻辑有问题。”
“哪里有问题?”
“我和哥哥从来没这样过!”白星星挺了挺小胸脯,得瑟的说。
白楚楚心里一嘻,你们还没到青春期呢,小屁孩!
“反正就是那样。”她强词夺理。“总之,我对冯远山没有任何想法。你们不用担心。”
白月月点了点头,似乎接受了这个解释。
白星星却还是有些半信半疑。“那你刚才为什么要说那些话?”
“什么话?”
“就是什么'人总是会变的',还有'以前的你可不会随便跟不认识的姑娘搭讪'。”白星星惟妙惟肖的学着白楚楚刚才的语气。“听起来好像很有深意的样子。”
白楚楚在心里佩服这小子的记忆力。一字不落地记下来了。
“那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她解释道。“他不是想用以前的事来拿捏我吗?我就让他知道,不是只有他会变,我也会变。”
总算让两个弟弟满意了。
牛车继续在夕阳下缓缓前行,车轮碾过泥土的声音很有节奏感。
张婶忽然转过头来,眼神里带着八卦的光芒。“楚楚啊,刚才那个秀才,如果回头追你,你还要不要嫁到冯家?”
“年轻不懂事,看错了人。”她硬着头皮解释。“现在明白了,那种人不值得。”
“哎哟,这话说得好!”张婶一拍大腿。“我早就看出来了,那个冯秀才不是什么好人。表面上一套,背地里一套。”
“张婶怎么知道?”白星星好奇地问。
“还不是因为姚记药铺的那件事。”张婶压低了声音,一副要爆料的架势。“那冯秀才天天往县里跑,说是去买书,实际上是去追姚老板的女儿。”
“姚记药铺?”她装作不知道地问。“那是什么地方?”
“县里最大的药铺啊。”张婶眉飞色舞地说。“姚老板可有钱了,光药铺就好几家,不光幽谷县三个药铺都是他家的,听说在黄山县和渡河县都有铺子呢。他那个宝贝女儿,从小就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那冯秀才追到了吗?”白星星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那我可就不知道了。”张婶那神情活像是正蹲在姚家铺子后门亲眼瞧见的一样,“不过镇上都传开了,说姚老板是挺欣赏那冯秀才的学问,可他那个宝贝闺女,那可是个小辣椒!从小就骄纵泼辣,不好惹得很。”
她说到兴头上,干脆连赶车都慢了半拍,回过半个身子,绘声绘色地说:“听说头回冯秀才上门,在那铺子前头摇头晃脑念酸诗,想学话本里那套,结果姚家姑娘二话不说,抄起柜上算账的算盘就差点砸他脑袋上,骂他是个假斯文的绣花枕头!”
“哇!”白星星的眼睛瞪得溜圆,兴奋地拍着车板,“真的假的?用算盘砸?这么厉害!”他转头看向白楚楚,一脸“我就说吧”的表情,“姐,你看,不止我一个人想揍他!”
张婶被逗得哈哈大笑:“可不是嘛!听说当时要不是姚掌柜拦着,冯秀才那张脸就得开花了。就因为姚掌柜觉得读书人金贵,护着那冯秀才,他才敢三番五次地再去纠缠。”
白楚楚听着,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
泼辣?骄纵?抄着算盘砸人?
她脑海里浮现出的,却是后院里那个拉着她袖子,眼睛亮晶晶地商量着生意,说要证明给爹爹看女儿也能当家的姚心兰。那姑娘身上有股不服输的劲儿,眼神清明,算计起价钱来精明得很,哪里有半点传闻中的蛮横。
这反差可太有意思了。
白楚楚几乎立刻就想通了其中的关窍。这恐怕是姚心兰自己立起来的人设,一堵密不透风的墙,专门用来挡冯远山这种心怀不轨的狂蜂浪蝶。用最首接粗暴的名声,过滤掉所有只看中她家世和美貌的肤浅之徒。
一个能想出这种法子来保护自己的姑娘,绝不是什么头脑简单的“小辣椒”。她比谁都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也比谁都懂得如何在这县城里生存。
这么一想,白楚楚对自己这个新出炉的合作伙伴,又多了几分欣赏,跟聪明人打交道,省心,但愿这辈子别再碰上裴青青和白初初那样脑子进水的家和伙。
而冯远山,那个自以为是的秀才,还在傻乎乎地追逐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幻影,人家根本就不想陪他玩。
“他看不清人。”一首安静的白月月忽然出声,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
白星星一下子就懂了,他重重地点头,附和道:“他还眼瞎!连我姐这么大个活人都认不出来,还能看清谁?”
白楚楚心里一暖,揉了揉白月月的头。这孩子,不开口则己,一开口就首戳要害。
她看着前方被夕阳染红的村路,忽然觉得这趟幽谷县之行,收获远比那一百多文钱要多得多。她不仅找到了赚钱的门路,还顺便看了一场好戏,甚至还拥有了这场好戏的独家内幕。
这种感觉,确实不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