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巧合得让他头皮发麻!难道……难道嬴政己经知道了什么?不,不可能!他才刚穿过来!系统的事绝不可能泄露!
未知的恐慌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了他的心脏,几乎让他窒息。他下意识地想拒绝,想躲开,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但那个猩红的倒计时710:58:33,像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不去,现在可能就死!去见那个注定要成为他命中之劫的少年帝王,或许……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至少,系统任务的目标赵姬,目前名义上还是“太后”,要接触她,秦王宫肯定是绕不开的地方。
赌一把!必须赌一把!
“知道了。”林简强迫自己从喉咙里挤出三个字,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胸腔里翻江倒海的恐惧,双手撑着身下冰冷坚硬的席面,试图站起来。
腿是软的。身体却沉重得像灌了铅,又像是灵魂还没完全适应这具陌生的躯壳。
一个踉跄,他差点又栽倒回去,慌忙用手扶住旁边的矮几才稳住身形。几案上摆放的一尊青铜错金兽形香炉被他碰得微微一晃,炉盖发出“叮”一声轻响。炉中沉水香的烟气袅袅升腾,烟气一丝丝一缕缕缠绕着他煞白的脸庞。
那垂手侍立的宦官眼观鼻,鼻观心,仿佛对相邦大人的失态毫无所觉。
林简稳住呼吸,挺首了腰背,努力模仿着记忆中影视剧里权臣的姿态。宽大的紫色深衣袍袖垂落,遮掩住了他仍在微微发抖的手指。他迈开步子,跟着引路的宦官,走出了这间弥漫着沉水香、象征着无上权柄的相府内室。
初秋的风带着咸阳城特有的寒冷气息,扑面而来,吹得林简在外的皮肤微微发紧。阳光有些刺眼,他下意识地眯了眯眼。视线所及,是连绵起伏、气势恢宏的宫殿群落。巨大的黑色瓦当在阳光下泛着冷硬的霓光,高耸的宫墙仿佛黑色的巨兽脊背,沉默地蜿蜒向远方。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肃杀和这个朝代特有秩序感。
连风似乎都被这森严的格局束缚得失去了自由。
林简的心,沉得更深了。这就是秦国的权力中心。而他,正以吕不韦的身份,行走在这巨大的棋盘之上。
而他的对手,是那个即将执棋的少年。
引路的宦官脚步无声,像一道幽影。
林简跟在他身后,穿过一道道深邃的宫门,每一道门都像一张巨口,仿佛要将人吞噬。守卫宫门的甲士身着玄甲,手持长戟,如同冰冷的雕塑,只有锐利的目光随着他们的移动而转动,带着审视和漠然。那种被无数双眼睛暗中窥伺的感觉,如芒在背。
这种庄严既熟悉又陌生。
章台宫的书房,位于宫殿群深处,格外幽静。
宦官在门外停下,侧身让开,依旧垂着头:“相邦大人,大王在里面等您。”
林简看着眼前这扇紧闭的、雕刻着玄鸟图腾的深色木门,心脏再次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吸尽这秦宫所有的森冷空气来镇定自己,然后,是今生第一次伸出手,去用力推开了这道门扉。
旧人装新魂,新魂装权谋。
故事开始了!
“吱呀——”
门轴转动的声音在过分安静的回廊里显得格外清晰。
书房内的光线比外面略暗。一股混合着墨香、竹简的清气以及淡淡中药草味的独特气息钻入鼻腔。
空间不算特别宽敞,但陈设简洁而庄重。巨大的黑漆木案占据中央,案上堆叠着高高的竹简卷册,像一座座沉默而繁重的山丘。
而在那如山般的简牍之后,一个身影端坐着。
十八岁的秦王嬴政。
他并未身着象征王权的玄色冕服,只穿了一身深青色的常服。然而,就是这样一身素简的衣裳,穿在他身上,却透出一种与年龄极不相符的,磐石般的沉稳与内蕴不露的锋芒。他坐姿挺拔,如松如岳,看了给人一种仿佛天生就该居于这权力的顶点。果然是前无古人之帝。
此刻,嬴政正微微垂首,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间,把玩着一枚温润的环形玉珏。玉质极好,在透过窗棂的柔和光线下,流转着内敛而深邃的光泽。
他的指尖缓缓着玉珏光滑的边缘,动作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专注得仿佛那枚玉珏承载着整个天下的秘密。
他的侧脸线条冷峻,鼻梁高挺,下颌的弧度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刚硬。
林简的推门而入的声响,似乎并未打断他的沉思。
嬴政甚至连眼皮都未曾抬起一下。
整个书房陷入一种带打破的寂静。只有玉珏在指间细微摩擦的“沙沙”声,若有若无,却像重锤般一下下敲在等待的林简紧绷的神经上。
他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空气仿佛凝固成了沉重的铅块,压得他胸口发闷。前世面对产品经理催命般的deadline时那种头皮发麻的紧张感,不知为何,相比起来此刻像是被放大了百倍千倍!
只要见过一次,眼前这个沉默把玩玉珏的少年,身上散发出的无形压力,比任何刁钻的代码bug都要恐怖万倍。
这就是帝王……传说中真正的帝王之姿?
林简的喉咙干涩得发疼,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感觉自己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他强迫自己向前挪动脚步,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炭火上。终于走到离那巨大书案约莫十步远的地方,他停下,依照着模糊的记忆和身体的本能,深深躬下身去,宽大的袍袖几乎垂到地面。
“臣……吕不韦,参见大王。”声音出口,带着一丝他自己都厌恶的沙哑和紧绷。
指间玉珏摩擦的“沙沙”声,终于停了。
嬴政缓缓抬起眼。
那一瞬间,林简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头蛰伏于深渊的远古凶兽给盯上了。
嬴政的眼神极其深邃,瞳仁漆黑如墨,仿佛吸纳了所有的光线的黑洞,沉静得可怕,没有丝毫少年人该有的跳脱或浮躁。
但是反而那目光落在林简身上,没有审视,没有质疑,甚至没有任何情绪,只是平静地“看”着。然而,就是这种极致的平静,又再度反常的蕴含着一种洞穿人心的力量,让林简感觉自己所有的心思、所有的伪装,都在这目光下无所遁形。
时间仿佛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