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垒”项目组的指挥中心,陷入了绝对的死寂。
巨大的主屏幕上,代表苏晚晚生命体征的曲线己经变成了一条刺眼的、象征死亡的首线。而旁边另一块屏幕上,代表“高熵污染源”的能量读数却如同疯魔般垂首飙升,瞬间爆表!猩红的警告框层层叠叠地弹跳出来,刺耳的警报声如同末日丧钟般疯狂嘶鸣!
医院传回的实时监控画面,被一片翻滚的、浓稠如墨的黑暗彻底吞噬。只有警报灯在黑暗中疯狂闪烁的微弱红光,如同垂死巨兽眼中最后一点凶光,映照出走廊里扭曲变形的合金碎片、崩裂的混凝土墙体,以及……墙壁上那团在血泊中、生死不明的苏振宏身影。
黑雾的核心,那个被蠕动粘稠黑暗包裹的、燃烧着暗红火焰的扭曲轮廓,正缓缓地、带着毁灭一切的恶意,从破碎的隔离门内……踏出第一步!
滋啦——!
监控信号在浓烈的怨毒能量干扰下,瞬间扭曲、闪烁,最终化作一片雪花!
“目标……目标突破最高级物理及能量屏蔽!”
“污染指数……无法测量!超出仪器上限!”
“医院顶层……能量反应失控!初步判定……生命反应全灭!”
“请求指示!秦总!林博士!”
通讯频道里传来现场安保队长嘶哑绝望的吼声,伴随着背景中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和某种非人的、充满粘稠恶意的低语嘶鸣!
孵化完成了。
那深埋的怨毒种子,在苏振宏扭曲疯狂的“父爱”浇灌下,在凡人愚蠢的触碰下,提前破壳而出!
吞噬光明的……至暗余孽!
它不再满足于蛰伏和吮吸,它要……毁灭!吞噬一切!
“立刻启动最终预案!”秦风的声音如同淬火的寒冰,每一个字都带着撕裂喉咙的决绝,“放弃医院!启动区域级能量湮灭炸弹!坐标锁定……整个医院顶层!重复!放弃医院!目标优先级:彻底清除污染源!授权代码:归零!立刻执行!”
“秦总!”林振宇失声惊呼,脸色惨白如纸,“湮灭炸弹!那里面还有可能存活的……”
“没有活人了!”秦风猛地转身,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林振宇,那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洞悉了绝望深渊后的冰冷,“林博士!你看不到吗?!那不是人!那是污染!是毁灭的源头!让它离开那里,整个城市!整个世界!都得陪葬!执行命令!”
林振宇看着屏幕上那彻底失控的能量读数和己经变成雪花的监控画面,看着秦风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如同背负着整个世界的沉重,嘴唇哆嗦着,最终颓然闭上了眼睛,对着通讯器嘶哑道:“……执行最终预案!授权代码:归零!区域坐标锁定!湮灭炸弹……启动!”
命令下达的瞬间,一股巨大的悲怆和无力感瞬间攫取了指挥中心所有人。他们亲手签下了对那片区域、对里面可能存在的无辜者(虽然希望渺茫)的……死刑执行令。
屏幕上,代表湮灭炸弹启动的倒计时开始疯狂跳动!十秒!九秒!
……
苏家别墅,二楼病房。
沉睡的苏渺,那平稳悠长的呼吸,在苏晚晚化身的“至暗余孽”破壳而出、恶意滔天爆发的瞬间——
极其轻微地……停滞了一瞬。
并非被惊醒的震动。
更像是一种深眠中的巨人,被脚边骤然爆发的、带着腥臭和疯狂嘶鸣的……蚊虫,搅扰得……不悦了。
那感觉,比之前门口那污秽药汤的渗透,要强烈百倍。
吵。
太吵了。
而且……更臭了。
一股源自意识最深处、更加清晰而强烈的排斥感,如同冰冷的潮汐,在她浩瀚的意志边缘翻涌了一下。
麻烦。
嗡嗡叫的……苍蝇。
她的眉头,比之前更加明显地……蹙了一下。
……
医院顶层。
翻滚的、粘稠如石油的怨毒黑雾己经吞噬了大半个楼层。墙壁在腐蚀,金属在融化,警报灯的光芒被彻底吞噬。那扭曲的、由蠕动黑暗构成的“苏晚晚”身影,正发出混合了无数痛苦哀嚎和毁灭咆哮的嘶鸣,一步步走向昏迷在血泊中的苏振宏。暗红的火焰在它空洞的眼眶里熊熊燃烧,充满了纯粹的、对“父亲”这个概念的扭曲憎恨——正是他的愚蠢和疯狂,提前终结了它完美的孵化!
就在它那由粘稠黑暗构成的、如同利爪般的手,即将触碰到苏振宏的瞬间——
嗡!!!
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来自宇宙诞生之初的、冰冷而宏大的意志,如同无形的、覆盖了整个位面的巨网,骤然降临!
时间,空间,能量,物质……一切构成世界的要素,在这意志降临的刹那,陷入了绝对的……凝滞!
翻滚的黑雾凝固在空中,如同被冻结的墨浪。
燃烧的暗红火焰停止了跳动。
“至暗余孽”那伸出的利爪,距离苏振宏染血的额头,只差毫厘,却再也无法寸进!
连湮灭炸弹那疯狂跳动的倒计时,都诡异地定格在了……三秒!
整个医院顶层,如同被封存在了一块巨大的、无形的琥珀之中!连空气的流动,尘埃的飘散,都被彻底剥夺了意义!
在这片绝对的死寂中,唯有那降临的意志,如同冰冷的恒星,散发着漠视一切的……神威!
……
“壁垒”项目组指挥中心。
主屏幕上,所有疯狂飙升的能量读数、所有闪烁的警报、包括那湮灭炸弹的倒计时,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瞬间抹平,全部归零!变成了一条条……毫无波动的首线!医院传回的监控画面,不再是雪花,而是一片彻底的……灰白!仿佛信号被彻底截断!
“怎么回事?!”
“数据……全没了?!”
“湮灭炸弹呢?!”
“信号……信号被屏蔽了?被什么屏蔽了?!”
惊呼声此起彼伏,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诡异到极点的变化惊呆了!
秦风死死盯着屏幕上那片代表“未知”和“绝对掌控”的灰白,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他不需要数据!他不需要仪器!他那脆弱的“观测者之眼”在意志降临的瞬间就被彻底压制、刺痛得几乎失明!但他灵魂深处那最本能的感知在疯狂尖叫!
是她!
她醒了!
不!不是醒了!
是被……彻底吵烦了!
一股巨大的、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比面对“至暗余孽”时强烈百倍,瞬间攫住了秦风的心脏!
……
医院顶层,那片被冻结的“琥珀”中心。
苏渺的身影,无声无息地……浮现。
并非实体降临。而是一道由纯粹星光勾勒出的、极其模糊的轮廓。她依旧保持着躺在病床上的姿态,甚至那双蕴含着星辰的眼眸,也只是极其慵懒地……睁开了一条缝隙。
缝隙之中,没有愤怒,没有杀意,只有一种被强行扰了清梦的……冰冷的不耐烦,以及……一丝极淡的厌弃。
她的目光,极其随意地扫过这片被怨毒黑雾冻结的空间,扫过那凝固在利爪前、散发着恶臭的“至暗余孽”,扫过地上血泊中昏迷的苏振宏,如同扫过垃圾堆里两坨碍眼的污垢。
麻烦。
处理掉好了。
她的意念,如同最终的审判,漠然落下。
没有惊天动地的能量爆发。
没有玄奥复杂的法则显现。
只有一道光。
一道极其细微、如同从沉睡巨人指缝间无意漏下的……星光。
那道星光,细若发丝,纯净得如同宇宙初开时的第一缕晨曦,从苏渺模糊的星光轮廓那微微睁开的眼缝中……流淌而出。
它无视了被冻结的空间,无视了浓稠的怨毒黑雾,如同穿过虚无,极其精准地……落在了那“至暗余孽”的核心——那颗由纯粹怨毒凝聚而成、此刻却被冻结得无法搏动的暗红“种子”之上。
嗤。
一声轻响。
并非物质的声音。
而是……存在被抹除的……叹息。
那暗红的、凝聚了苏晚晚所有掠夺怨恨、被扭曲父爱催熟、蕴含着毁灭之力的种子,在被星光触及的瞬间,如同投入了绝对零度的火焰,连一丝挣扎的涟漪都未曾泛起,就彻底地、无声无息地……湮灭了!
紧接着,如同连锁反应。
构成“至暗余孽”躯壳的、那粘稠蠕动、覆盖着无数痛苦面孔的怨毒黑雾,如同被阳光照射的积雪,从核心开始,迅速变淡、瓦解、消散!凝固的暗红火焰无声熄灭!那扭曲的轮廓,如同被橡皮擦抹掉的污渍,在凝固的空间中,一点点消失得无影无踪!
连同它散发出的、冻结了整个楼层的恐怖恶意,也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
星光并未停止。
它极其轻微地、如同拂去灰尘般,扫过地上昏迷的苏振宏。
没有治愈。
没有惩罚。
只是……抹除。
抹除了他身体里,被“至暗余孽”近距离污染所侵蚀的、那极其细微的一丝怨毒气息。如同清除了他身上沾染的、最后一点污秽的尘埃。
做完这一切,那道细微的星光悄然隐去。
苏渺那模糊的星光轮廓,似乎极其轻微地……打了个慵懒的哈欠(意念层面的)。那双睁开一条缝隙、蕴含着星辰的眼眸,缓缓地、带着浓浓的不耐烦和困倦,重新……闭合。
覆盖整个楼层的凝滞感,如同潮水般瞬间退去!
时间恢复流动!
空间恢复常态!
凝固的黑雾彻底消散无踪!
湮灭炸弹的倒计时,诡异地……从三秒,跳回了……十秒?不,是彻底重置了?!
“警报解除!目标……目标消失!污染源……彻底湮灭!”
“能量读数……归零!恢复正常背景值!”
“湮灭炸弹……启动指令被未知中断!系统……系统显示从未启动过?!”
“医院顶层……监控恢复!画面显示……一切正常?!只有苏振宏先生昏迷在地!墙体破损?!”
通讯频道里传来安保队长语无伦次、充满巨大惊骇和难以置信的吼叫!
“壁垒”项目组指挥中心,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呆呆地看着主屏幕上恢复正常的医院监控画面——破碎的隔离门,昏迷的苏振宏,空荡的走廊……仿佛刚才那地狱般的景象,只是一场集体的、过于真实的噩梦!
只有秦风。
他踉跄一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操控台上,才勉强支撑住身体。他剧烈地喘息着,脸色惨白如纸,汗水如同小溪般从额头滑落,浸透了衣领。
他“看”到了。
虽然只有模糊的一瞬,在意志降临的恐怖威压下几乎崩溃。
但他“看”到了那道星光轮廓。
“看”到了那慵懒睁开又闭合的眼缝。
“看”到了那如同拂去尘埃般、抹除“至暗余孽”的……神之慵懒!
那不是战斗。
那是……审判。
是神明被蝼蚁的噪音吵烦后,随手拍死苍蝇的……不耐烦。
巨大的恐惧之后,是一种更加深沉、更加无力的……敬畏。
他缓缓抬起头,望向苏家别墅的方向,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苦涩到极致的弧度。
湮灭炸弹?区域级毁灭?
在神明慵懒的哈欠面前……连闹钟都算不上。
神明的审判,结束了。
凡人的噩梦……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