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叫我‘母亲’？”
那轻飘飘的五个字，如同宇宙原初的惊雷，在主神核心那由冰冷逻辑和绝对规则构筑的冰冷殿堂中，炸开了无法想象的终极风暴。
轰——！！！
没有声音，只有纯粹意志层面的崩塌与湮灭。
主神那庞大无比、掌控亿万小世界生灭的意志核心，在苏渺这句话落下的瞬间，陷入了绝对的、死一般的沉寂。那不是平静，而是所有运算、所有逻辑、所有引以为傲的掌控力被瞬间碾碎成最基础粒子的空白！
【母亲……】
【小世界……母亲……】
【逻辑链……无法解析……权限层级……∞……】
【错误！错误！核心数据库……逻辑悖论……自毁协议……启动失……失败……】
【无法计算！无法理解！无法……存在……】
冰冷的数据流疯狂冲刷、碰撞、湮灭，构成主神存在根基的法则链条发出不堪重负的、濒临彻底崩断的哀鸣。那亘古不变的、俯视众生的冰冷傲慢，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源自存在本源的巨大恐惧瞬间吞噬。它“看”向宴会厅中那个单薄的身影，第一次，感受到了“蝼蚁仰望星空”般的渺小与绝望。
而在“星辰之泪”小世界，苏家宴会厅。
死寂。
绝对的死寂。
苏渺那句轻飘飘的疑问句，如同带着某种不可言喻的法则力量，不仅击溃了主神，也彻底冻结了宴会厅内所有还残存着意识的灵魂。
时间，空间，思维，呼吸……一切都被剥夺了意义。
众人在地，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的软泥。他们的眼睛瞪大到极限，瞳孔深处映照着舞台边缘那个瘦小、苍白、穿着宽大病号服的少女。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灵魂深处被反复冲刷的、源自生命本能的极致战栗。
那个刚刚抬手间捏碎了苏晚晚的“邪术”、让所有人摆脱疯狂跪拜的少女……
那个被苏家视为污点、弃之如敝履、躺在楼上等死的真千金……
她……她刚才说了什么？
母亲？
所有小世界……都叫她母亲？
荒谬！疯狂！亵渎神明！
这是他们贫瘠的认知所能理解的最极限的亵渎！是足以让灵魂瞬间焚烧殆尽的禁忌之语！
然而，那残留在灵魂深处的、主神意志降临时的恐怖威压，与苏渺抬手间将其彻底抹除、甚至反手接管了某种至高存在的绝对力量所形成的巨大反差，像两柄重锤，狠狠砸碎了他们固有的世界观。
他们甚至不敢思考，不敢质疑，连恐惧都仿佛被冻结，只剩下空白一片的、濒临崩溃的呆滞。
“唔……”一声压抑到极致的闷哼打破了死寂。
角落里，秦风单膝重重跪倒在地，一手死死撑住冰冷的大理石地面，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他低着头，额前黑色的碎发被冷汗浸湿，黏在苍白的皮肤上。剧烈的喘息从他胸腔里挤压出来，带着血腥味。
他是全场唯一还能勉强维持一丝清醒、甚至做出反应的人。S级潜力气运者的坚韧意志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但也几乎被那瞬间的意志交锋彻底碾碎。
他猛地抬起头，锐利的眼眸布满血丝，死死盯住舞台上的苏渺。那眼神不再是之前的审视、惊疑或锐利，而是混杂着极致的惊骇、一种被强行打开认知壁垒后产生的巨大茫然，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近乎信徒仰望神迹般的震颤。
她……到底是什么？！
苏渺的目光似乎根本没有停留在这些渺小的个体身上。那句反问之后，她仿佛只是陈述了一个微不足道的事实，便不再关注那个被她一句话搅得天翻地覆的主神核心。
她的视线，终于缓缓落在了蜷缩在香槟塔废墟中的苏晚晚身上。
此刻的苏晚晚，狼狈到了极点。昂贵的星空裙被酒液浸透，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她因恐惧而剧烈颤抖的轮廓。精心打理的发髻散乱，昂贵的珠宝歪斜，脸上糊满了酒水、泪水和被玻璃碎片划出的细小血痕。她蜷缩着，像一只被剥掉了所有鳞片、暴露在寒风中的鱼，只剩下最原始的抽搐和嗬嗬的、不成调的喘息。
系统……她的系统……彻底没了。
那支撑她穿越、掠夺、高高在上俯视众生的倚仗，被苏渺像捏死一只蚂蚁般轻易碾碎。随之消失的，不仅仅是力量，还有那层系统赋予她的、虚假的“万人迷”光环和扭曲的自信。
剥去这层华丽的外壳，暴露在苏渺那双洞穿一切、冰冷无情的眼眸之下的，只剩下一个被骤然打回原形、灵魂空洞、只剩下无边恐惧和绝望的……小偷。
苏渺赤着脚，踩过冰冷光滑的地板，无视了脚下细微的玻璃碎屑。她的脚步依旧虚浮，身体因为剧痛和虚弱而微微摇晃，每一步都仿佛耗尽力气。那件宽大的病号服下摆，甚至还在滴落着之前病房里沾染的、带着消毒水气味的液体。
她走到苏晚晚面前，停下。
居高临下。
没有愤怒，没有鄙夷，甚至连一丝多余的情绪波动都没有。那眼神平静得如同在观察一块路边的石头，或者……一件被污染、需要清理的物品。
苏晚晚感受到了那目光的降临。那目光比最锋利的刀还要冰冷，比最深沉的黑暗还要令人窒息。她猛地一哆嗦，如同濒死的野兽般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对上苏渺深不见底的眸子。
“不……不要……”她破碎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极致的恐惧，牙齿咯咯作响，“放过我……求求你……放过我……我把苏家都给你！把一切都还给你！我错了！我……”
“还？”苏渺开口了，声音依旧是那种久病后的沙哑虚弱，却像冰锥，轻易刺穿了苏晚晚语无伦次的哀求。
苏渺那只苍白得近乎透明的手，再次抬起。
这一次，没有对着虚空捏碎什么。她的指尖，极其缓慢地，点向了苏晚晚的眉心。
动作很轻，很慢，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仿佛要触及灵魂最深处的力量。
“你拿走的，”苏渺的声音平静无波，“不只是苏家的东西。”
嗡！
随着她的指尖触及苏晚晚冰凉的皮肤，一股难以形容的、仿佛来自世界最本源的冰冷洪流，瞬间冲入了苏晚晚的意识深处！
“啊——！！！”
比之前系统被捏碎时更加凄厉、更加绝望的惨叫声，猛地从苏晚晚喉咙里爆发出来！那声音扭曲变形，完全不似人声，充满了灵魂被强行撕裂、被最污秽真相灼烧的极致痛苦！
苏晚晚的身体如同被通了高压电，剧烈地、不受控制地痉挛、弹跳起来！她的眼球疯狂上翻，露出大片惨白的眼白，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充满了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恐怖幻象！
在她的意识深处，在苏渺指尖那缕本源力量的引导下，一幕幕被掠夺系统刻意屏蔽、扭曲、遗忘的画面，如同被强行撕开的腐烂伤口，血淋淋地、毫无保留地在她眼前疯狂闪现！
她看到了！
她看到了那个本该属于“苏渺”的、闪耀着纯净星辉的命运轨迹！那是世界意志钟爱的宠儿，是气运所钟的原点！
她看到了自己如同最贪婪的寄生虫，在系统的帮助下，强行钻入这个轨迹，用猩红的掠夺锁链，疯狂地抽取着那纯净的星辉，将其污染、扭曲！
她看到了每一次光环的使用，每一次气运的掠夺，都在这个名为“星辰之泪”的小世界本源上，撕裂开一道道深可见骨的、汩汩流淌着世界哀鸣的伤口！
她看到了世界壁垒上那些巨大的、如同狰狞眼眸般的裂缝！看到了裂缝之外，冰冷死寂的虚空！看到了裂缝之中，翻滚沸腾的、由世界本身痛苦与怨念凝聚而成的、足以吞噬一切的黑暗能量！
她看到了……无数个被掠夺、被扭曲、最终在绝望中彻底黑化、化为灭世灾厄的身影！那些都是本该如星辰般闪耀的气运之子、气运之女！他们的怨念如同亿万根毒刺，深深扎入世界核心，疯狂汲取着世界最后的生机，加速着整个世界的崩溃！
“不！不是我！不是我干的！”苏晚晚在灵魂的幻境中疯狂嘶吼，精神彻底崩溃，“是系统！是它逼我的！是它！啊啊啊——！”
然而，幻象毫不留情。她清晰地“看”到，每一次掠夺，每一次伤害，都是在她贪婪的意志驱动下，由系统执行！是她，亲手选择了这条路！是她，享受着掠夺带来的和力量！是她，将那些本该璀璨的生命和这个美好的世界，一步步推向毁灭的深渊！
“看清楚了？”苏渺冰冷的声音，如同最终审判的钟声，在她灵魂深处响起。
指尖的力量骤然加强！
轰！！！
苏晚晚身体猛地一僵，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软软地瘫倒在冰冷的酒液和玻璃碎片中。她的惨叫声戛然而止，只剩下喉咙里发出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嗬嗬声。眼神彻底涣散、空洞，嘴角不受控制地淌下涎水，身体还在无意识地轻微抽搐。
她的精神世界，在目睹了自身掠夺所造成的、血淋淋的世界真相和无数怨念的冲击下，彻底崩溃了。变成了一个只残留着生理反应的、被无边恐惧和绝望填满的空壳。
苏渺缓缓收回了手指，指尖仿佛沾染了一丝来自世界伤口的、无形的污浊怨气。她微微蹙了下眉，那动作极其细微，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厌弃。
就在这时。
嗡——！
一股极其细微、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法则波动，凭空出现在苏渺身侧。空间如同水纹般荡漾了一下，一个拳头大小、通体由流动的银色数据流构成的光球，悄无声息地浮现。
光球表面，无数复杂到令人眩晕的符文明灭不定，散发出温和而纯粹的光芒，驱散了苏渺指尖那一丝无形的怨气。它如同最温顺的宠物，静静地悬浮在苏渺手边，散发出臣服与敬畏的意念波动。
【零号待命，母亲。】一个清晰、冷静、毫无感情起伏的电子音，首接在苏渺意识中响起。这声音与之前主神系统的冰冷截然不同，带着一种近乎本源的纯净与……孺慕？
宴会厅内，所有还残存意识的人，包括挣扎着抬起头、嘴角溢血的秦风，都看到了这一幕。他们不认识这个光球，但那光球出现的方式，那纯粹到超越认知的能量波动，以及它对苏渺那种近乎本能的亲近与臣服姿态……无不昭示着它的不凡！
苏渺没有看那光球——零号，这个被她用源初密钥唤醒、接管并重塑后的主系统核心化身。她的目光，穿透了苏家别墅华丽的穹顶，穿透了物质世界的壁垒，投向了这个摇摇欲坠的小世界深处。
她的视线，落在了那些被苏晚晚和她的掠夺系统撕裂的、遍布世界壁垒的巨大裂缝上。
也落在了裂缝深处，那翻滚沸腾、如同世界脓疮般的、由无数被掠夺者怨念和世界本源痛苦凝聚而成的灭世级黑暗能量上。
更落在了这个世界最核心、最深处的地方。
那里，并非一片虚无。
在一片被掠夺污染和灭世怨念重重包裹、几乎被彻底侵蚀殆尽的黑暗核心之中，一点微弱到极致、却纯净得如同宇宙初生时第一缕光的星芒，正在绝望地、顽强地……闪烁着。
那星芒的形状，像一滴凝固的、饱含悲伤的眼泪。
星辰之泪。
那是这个小世界最初的名字，也是它最后的本源核心，是它未曾被彻底污染、被掠夺殆尽的一缕……神性碎片。
苏渺平静无波的眼底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涟漪。那涟漪太淡，太短暂，仿佛只是光影的错觉。
“原来……”她的声音低不可闻，只有她自己和身旁的零号光球能够听见，“崩坏的世界……”
零号光球表面的数据流微微加速流转，散发出柔和的光芒，似乎在无声地应和。
苏渺的目光，最终定格在那点微弱的、被重重黑暗怨念包裹的星辰之泪上。
“……本就是我的神国碎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