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的铜锁在寅时的月光下泛着寒光。
墨仙儿用银簪撬开第三道锁簧时,身后传来枯叶碎裂的轻响。她迅速将簪尖抵住来人咽喉,却在闻到那股药香时顿住——是墨芳瑶身上常年不散的当归味。
"妹妹好身手。"墨芳瑶轻笑,苍白的手指搭上她腕间青痕,"不愧是青鸾卫养大的。"
祠堂内烛火未燃,唯有供桌上一盏长明灯幽幽亮着。墨芳瑶从怀中取出半块焦黑的宫牌,与墨仙儿得到的那半块严丝合缝地拼在一起。火光下,完整的"林"字旁显出个小巧的凤尾纹——与太后玉镯上的缺角一模一样。
"二十年前那晚,我躲在淑宁公主的妆奁里。"墨芳瑶的声音突然变得不像病人,"看见林贵妃用这根簪子刺穿了公主的心脏。"
她掀开供桌布幔,露出下面藏着的紫檀匣。匣中躺着支金镶玉簪,簪头凤眼处缺了颗宝石,正是墨仙儿在太液池底见过的凶器!
"你究竟是谁?"墨仙儿银簪抵得更深。
墨芳瑶突然扯开衣领,露出锁骨处与墨仙儿相似的胎记——只是她的青鸾印记完整无缺:"淑宁公主当年生的是双胞胎。"
长明灯"啪"地爆了个灯花。墨仙儿想起萧景珩那句"不止一个婴儿",浑身血液瞬间冻结。如果墨芳瑶真是她血亲,那老夫人密信中所说的"柳氏女"又是谁?
"林贵妃杀淑宁时,我们刚满月。"墨芳瑶抚摸着金簪,"她抱走了你,把我扔进冷宫。是柳姨娘冒死把我偷出来,藏在侯府。"
墨仙儿突然想起生母妆奁暗格里的那张小像——画中妇人怀里确实抱着两个襁褓。她一首以为是主母与嫡姐,如今细看,那两个婴儿的眉心都点着朱砂!
"证据。"
墨芳瑶从供桌下取出本烧焦的册子。这是《凤翔纪事》的另半册残卷,记载着永昌三年冬至夜的血案:「林氏弑淑宁于产阁,夺其女,另婴弃于...」
后面的字迹被血污浸透。墨仙儿翻到末页,发现夹着张地契——是北郊某处田庄,日期正是柳姨娘死后第三日。
"柳姨娘死前买下这里。"墨芳瑶咳嗽着,"藏着能证明我们身世的人证。"
祠堂外突然传来脚步声。两人迅速藏好证物,墨仙儿刚躲到帐幔后,就听见赵统领沙哑的声音:"...两个丫头都在里面?"
"是。"答话的竟是李管家,"按您吩咐,放了她们进来。"
墨仙儿指甲掐进掌心。果然是个局!她正欲示警,墨芳瑶却往她手里塞了个冰凉物件——是那支金簪。
"从密道走。"墨芳瑶推开通往《列女传》书架后的暗门,"去找田庄的哑婆子。"
暗门合拢前,墨仙儿看见墨芳瑶从袖中抖出包药粉撒在香炉里。那是生母笔记里提过的"离魂散",遇热会产生致幻烟雾。
密道比想象中更长。墨仙儿摸着潮湿的墙壁前行,金簪尖端在砖石上留下细痕。拐过第三个弯时,她突然踢到个软物——是具尚未僵硬的尸体!借着簪头的微光,她认出是看守祠堂的老仆,喉间插着片银叶子,与嫡姐之前中的毒一模一样。
前方传来水声。墨仙儿蹚过地下暗河,爬上出口时,发现自己竟站在北郊荒山的乱葬岗边缘。远处田庄的灯火像鬼火般飘忽,而身后侯府的方向腾起浓烟——祠堂起火了!
田庄的柴门虚掩着。墨仙儿刚跨过门槛,就听见屋内传来嘶哑的呜咽。破败的床榻上捆着个老妇人,舌头齐根而断,正用唯一完好的左手指着墙上画像——画中是年轻时的柳姨娘抱着双胞胎,而落款赫然是淑宁公主的私印!
哑婆子突然挣扎着扯开衣襟,露出胸口狰狞的烫伤。那是个残缺的"林"字,与宫牌上的笔迹分毫不差。她颤抖的手指在地上划出歪斜的字迹:「林贵妃知晓,公主女非亲生」。
墨仙儿脑中轰然作响。如果她和墨芳瑶都不是淑宁血脉,那真正的公主之女...
柴门突然被箭矢射穿。墨仙儿扑倒哑婆子的瞬间,三支弩箭钉入床榻。窗外,赵统领的声音伴着火把光亮逼近:"五小姐,侯爷请您回府验尸!"
哑婆子拼命推她往后门走,自己却扑向油灯。火苗窜上她褴褛的衣衫时,墨仙儿看清了她最后比划的手势——是青鸾卫的密语:「药方在簪中」。
箭雨追着墨仙儿冲进玉米地。她攥着金簪狂奔,首到听见熟悉的马蹄声。萧景珩单骑冲来,俯身将她捞上马背的刹那,一支弩箭深深扎入他肩胛。
"抱紧!"他咬牙挥鞭,鲜血顺着袖管滴在她手背。墨仙儿突然发现,他今日佩戴的玉佩背面刻着与金簪相同的凤尾纹。
马匹冲进睿王府别院时,墨仙儿终于拧开了金簪的凤首。中空的簪身里藏着张薄如蝉翼的纸,上面是柳姨娘的字迹:
「淑宁公主亲女,现为睿王妃林氏所养,肩有缺羽青鸾印」。
墨仙儿猛地抬头,正对上萧景珩复杂的目光。他缓缓扯开自己的衣领,右肩赫然是半个残缺的青鸾印记——与她左肩的胎记本是一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