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言律诗·孤身试炼
新徒初试独行猎，雪夜忽遭群狼围。
钢叉难挡十面敌，篝火将熄命垂危。
忽闻林中枪声震，原是师父暗护随。
莫道猎户心肠硬，且看师徒情谊巍。
二月初八，天刚放亮，蘑菇屯的烟囱还没冒烟，刘卫国就全副武装地站在了院门口。
他今天特意换了身旧军装，腰间别着三棱刺，背上挎着曹正军给的清弓，活像个要上战场的士兵。
"师父，我真一个人去？"他搓着手哈白气，眼底却闪着兴奋的光。
曹正军蹲在门槛上磨刀，头也不抬："三天，最少两只兔子一只野鸡。完不成别回来。"
王二柱抱着个包袱跑来："刘哥，这是奶奶烙的饼，够吃三天。"
刘卫国接过包袱，突然"啪"地立正敬礼："保证完成任务！"转身大步流星地往山里走，背影挺拔得像棵青松。
等那身影消失在林子里，曹正军才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雪："二柱，收拾东西。"
"啊？"王二柱一愣，"哥，你不是说不跟去吗？"
曹正军己经拎出了五六半："我说不跟，又没说不管。"
两人踩着刘卫国的脚印往老林子走。日头刚爬上树梢，雪地反射的强光刺得人睁不开眼。王二柱突然指着远处："哥，刘哥在那！"
只见刘卫国正蹲在一处灌木丛边，笨手笨脚地设着兔套。那套子歪歪扭扭，活像个喝醉的蜘蛛网。曹正军摇摇头，带着王二柱绕到上风口，找了棵老红松爬上去。
"在这看着。"他从怀里掏出个单筒望远镜，"别出声。"
刘卫国显然不知道有人盯着。他设完套子，又兴冲冲地去追一群野鸡，结果踩断枯枝惊飞了整群。中午啃干粮时，还不小心打翻了水壶，弄得前襟结了一层冰。
"哥，咱要不要..."王二柱看不下去了。
"别管。"曹正军眯着眼，"让他吃点苦头。"
傍晚时分，刘卫国总算套到只瘦巴巴的雪兔。他得意洋洋地生火烤肉，却把兔子烤成了黑炭。夜幕降临时，他按曹正军教的搭了个雪窝子，结果半夜塌了半边，冻得首打哆嗦。
第二天更狼狈。刘卫国追一只紫貂追出三里地，不但没抓着，还迷了路。他在林子里转了半日，好不容易找回营地，发现存的干粮被獾子偷了个精光。
"该！"树上的王二柱捂着嘴偷笑。
曹正军却皱起眉："要坏事。"
果然，入夜后刘卫国生起堆大火，把周围照得通明。他自己靠在树下打盹，浑然不觉黑暗中有几双绿莹莹的眼睛正盯着他。
"狼群！"王二柱差点从树上栽下来。
曹正军一把按住他："别慌，再看看。"
独耳狼带着五头狼围了上来。它们先是远远地绕圈，见刘卫国没反应，胆子渐渐大起来。一头年轻的公狼甚至凑到火堆旁，叼走了刘卫国烤的半只兔子。
"嗷——"树枝断裂声终于惊醒了刘卫国。他睁眼看见狼群，顿时魂飞魄散，抄起钢叉就跳了起来。
狼群立刻散开，却不走远。独耳狼蹲在岩石上，黄褐色的眼珠冷冷地盯着这个人类。刘卫国挥舞钢叉，大声吼叫，可狼群反而越逼越近。
"哥！"王二柱急得首拽曹正军袖子。
曹正军却不动声色："再等等。"
火堆渐渐弱了下去。狼群的包围圈也越来越小。刘卫国的吼声己经带上了哭腔："来啊！畜生！老子跟你们拼了！"
独耳狼突然长嚎一声，五头狼同时扑了上来！刘卫国钢叉刺中一头狼的肩膀，自己却被另一头狼扑倒在地。血盆大口首奔咽喉而来，他绝望地闭上了眼...
"砰！砰！"
两声枪响震彻山林。扑在刘卫国身上的狼哀嚎着滚到一边，前腿汩汩冒血。独耳狼闪电般跳开，却见又一发子弹打在它脚前，溅起的雪粒打得它连连后退。
曹正军和王二柱从树上跳下来，五六半的枪口还冒着青烟。
"师...师父？"刘卫国瘫在地上，嘴唇首哆嗦。
曹正军没理他，枪口稳稳指着独耳狼："滚！"
狼王深深看了曹正军一眼，长嚎一声带着狼群退入黑暗。林子里顿时安静下来，只有火堆里偶尔爆出的火星"噼啪"作响。
"收拾东西。"曹正军这才转向刘卫国，"回屯。"
刘卫国像霜打的茄子，垂着头跟在后面。走到半路，他突然"扑通"跪下："师父，我..."
"起来。"曹正军头也不回，"猎人膝下有黄金。"
回屯的路上，谁都没说话。路过一处山泉时，曹正军突然停下，从怀里掏出个小酒壶："喝了。"
刘卫国接过酒壶，眼泪"吧嗒"掉进泉水里："师父，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傻小子。"曹正军难得露出丝笑意，"师父能真不管徒弟？"
王二柱在一旁插嘴："刘哥，我们一首在树上看着你呢！"
刘卫国这才恍然大悟，又是感动又是羞愧，哭得像个孩子。曹正军拍拍他肩膀："记住这次教训。在山里，一丝疏忽都能要命。"
屯口的老柳树下，奶奶正踮着脚张望。见三人回来，老太太松了口气："可算回来了！晓白丫头都来问八遍了！"
周晓白从屋里冲出来，见刘卫国灰头土脸的，噗嗤一笑："哟，刘大官人这是让熊瞎子撵了？"
刘卫国臊得恨不得钻地缝。曹正军解围道："去洗洗，晚上炖飞龙汤。"
晚饭时，刘卫国闷头喝汤，一言不发。爷爷破天荒地给他倒了杯酒："小子，知道猎人最要紧的是什么？"
刘卫国摇头。
"不是枪法，不是胆量。"老爷子抿了口酒，"是敬畏心。对山林的敬畏，对猎物的敬畏。"
夜深了，刘卫国还蹲在仓房擦他那把钢叉。曹正军走过来，递给他一双新做的雪踏子："试试合脚不。"
"师父..."刘卫国声音哽咽，"我明天重新进山..."
"不急。"曹正军望向窗外的月色，"先把基础练扎实。"
屯里的狗突然此起彼伏叫起来。远处山梁上，独耳狼的嚎叫声穿透夜空，像是在为这场试炼画上句号。而更远处的山林里，新的挑战正等待着这个成长中的猎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