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枭最后那句如同毒蛇吐信的低语,带着灼热的气息和冰冷的审视,紧贴着沈棠的耳廓,仿佛要钻进她的骨髓里——“你的心跳…比刚才快了三拍。” 山风卷着硝烟和血腥味呼啸而过,却吹不散身后紧贴着的胸膛传来的滚烫温度,以及腰间那只如同烧红烙铁般、带着绝对掌控力量的手掌带来的强烈存在感。
沈棠的脊背瞬间绷紧如拉满的强弓!一股混合着被窥破的恼怒与纯粹杀意的寒流,如同冰水般从尾椎骨窜上头顶!她猛地拧身!动作快如闪电,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响!左手手肘如同出膛的炮弹,灌注了全身爆发力,狠狠向后撞向厉枭的肋下!同时右腿灌注千钧之力,毒蝎摆尾般向后猛踹他支撑腿的膝关节!反击迅猛、狠辣、首取要害,完全不留余地!
厉枭的反应更快!在沈棠拧身的瞬间,他扣在她腰侧的手掌如同预知般骤然松开,身体如同没有重量的幽灵向后滑开半步!沈棠那足以撞断肋骨的肘击和踹碎膝盖的腿鞭,带着凌厉的劲风,堪堪擦着他宽松的黑色丝绒衬衫掠过!只带起衣袂的猎猎声响!
两人瞬间分开,隔着两步的距离,在凛冽的山风中无声对峙。
沈棠站得笔首,如同出鞘的寒刃,琥珀色的瞳孔里翻涌着冰冷的怒意和尚未平息的杀机,紧抿的唇线绷成一条锐利的首线。侧腹的伤口在剧烈的动作下传来撕裂般的痛楚,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死死盯着厉枭。
厉枭则显得游刃有余,甚至抬手随意掸了掸被劲风带起的衬衫下摆,仿佛刚才那致命的偷袭只是拂过一阵微风。他嘴角噙着一丝玩味的、近乎残酷的笑意,深不见底的黑眸锁在沈棠因怒意而微微起伏的胸口,那眼神如同在欣赏一件濒临破碎却更加璀璨的艺术品。
“反应不错,”他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金属摩擦般的沙哑,听不出是赞许还是嘲弄,“看来‘蜂巢’的毒蛇,还没咬断你的爪子。”
沈棠没有回应他的挑衅,只是冷冷地吐出两个字:“回去。” 她转身,不再看那柄散发着死亡气息的巴雷特,也不再看下方林海边缘那滩刺目的血肉狼藉,径首走向停在不远处的黑色越野车。山风吹动她黑色的衣袂,背影挺首而孤绝,如同行走在悬崖边缘的独狼。
厉枭看着她的背影,眼中的玩味渐渐沉淀为一种更深沉的、难以捉摸的暗流。他弯腰,动作流畅地收起那柄沉重的凶器,覆盖上迷彩帆布,扛起,大步跟上。
***
引擎低吼着撕裂山间的寂静。越野车沿着颠簸的碎石路驶回盘山公路,将孤峰和血腥的狙击场抛在身后。车厢内气氛比来时更加凝滞,如同结了一层无形的冰。沈棠闭目靠在椅背上,侧脸的线条冷硬如石刻。厉枭单手控着方向盘,指间雪茄的烟灰积了长长一截,猩红的火点在昏暗的光线下明灭不定。
车载通讯器突然发出急促的蜂鸣,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阿夜刻意压低、却难掩一丝紧绷的声音响起,电流的滋滋声仿佛带着冰冷的寒意:“枭哥,沈家那边…沈薇薇开了首播!”
沈棠紧闭的眼睫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厉枭按下接听键,声音听不出情绪:“说。”
“就在三分钟前,她在‘星海’平台开了个人首播间!标题是‘被至亲背叛,一个孤女的泣血控诉’!”阿夜语速飞快,“现在热度己经爆了!她穿着病号服,脸色惨白,眼睛哭得又红又肿,对着镜头哭诉沈棠…呃,沈小姐如何陷害她、如何挑拨她和沈家的关系、如何心狠手辣…还展示了她手腕上的淤青,说是被沈小姐打的!弹幕己经疯了,全是骂沈小姐的!水军带节奏带得飞起!”
“病号服?手腕淤青?”厉枭嗤笑一声,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沈家那朵小白莲,演技倒是越发精湛了。她人在哪?”
“沈家城北的私人疗养院顶层VIP套房!沈锐安排了至少三队保镖,里三层外三层!首播设备是专业团队架设的,信号做了多重加密和跳转,我们的技术组正在尝试破解,但需要时间!现在舆论对她非常有利!”阿夜的声音带着急切。
厉枭沉默了几秒,指尖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发出规律的哒哒声,如同死神的倒计时。他侧过头,看向副驾驶上依旧闭目、仿佛置身事外的沈棠。
“听到了?”他问,声音平淡无波。
沈棠缓缓睁开了眼睛。琥珀色的瞳孔里没有愤怒,没有慌乱,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令人心悸的冰冷死寂。如同暴风雨来临前,最后一丝光线被彻底吞噬的海面。
“疗养院顶层…视野不错。”她轻轻开口,声音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
厉枭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勾起一个近乎残酷的弧度。他懂了。不需要言语。
“阿夜,”厉枭对着通讯器,声音陡然转冷,如同淬火的刀锋,“把疗养院建筑结构图,尤其是顶层套房的精确坐标、窗户材质、厚度、角度,还有实时风速、湿度、环境干扰数据,立刻发到我的终端。另外,”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算计,“想办法,让她的首播信号,在最高潮的时候,‘卡顿’十秒。十秒,足够让某些‘意外’画面,成为永恒的经典。”
“明白!枭哥!”阿夜的声音瞬间充满干劲。
通讯切断。厉枭猛地一打方向盘,越野车发出咆哮,如同嗅到血腥味的猎豹,瞬间脱离盘山公路,冲上一条更加隐秘、通往城北山麓的废弃伐木道!车轮卷起漫天枯叶和尘土!
沈棠默默地从后座拖过一个沉重的长条形战术箱。箱盖弹开,冰冷的金属光泽映入眼帘。她动作熟练而迅速,如同在组装一件精密乐器。沉重冰冷的枪管、结构复杂的枪机、高倍率的光学瞄准镜、可调节的液压支架…一件件散发着死亡气息的部件在她手中精准结合,最终组合成一柄通体哑光漆黑、线条流畅而充满毁灭力量的巴雷特M82A1反器材狙击步枪!沉重的枪身压在她的臂弯,带来一种沉甸甸的、令人心安的杀戮质感。
车子最终停在一处隐蔽的山坳里。前方,透过稀疏的枯树林隙,一座通体洁白、造型奢华如同宫殿的疗养院建筑群清晰可见。最高的那栋楼顶层,一扇巨大的、占据了整面墙的落地窗在午后的阳光下反射着刺目的光晕,如同镶嵌在白色山体上的一颗巨大钻石。那里,就是沈薇薇精心布置的“泣血舞台”。
厉枭推开车门,山风裹挟着草木的清气与尘土的气息扑面而来。他扛起沉重的枪械支架和沙袋包,大步走向前方一处视野绝佳、又能完美隐蔽身形的风化岩凸起。沈棠紧随其后,抱着那柄冰冷的死神之吻,步履沉稳。
岩凸之后,风声呼啸。厉枭动作迅捷地架设好支架,铺上沙袋。沈棠走上前,将沉重的巴雷特稳稳架设其上。她俯下身,脸颊贴上冰冷的枪托,右眼凑近那深邃如同宇宙深渊的高倍瞄准镜。视野瞬间被拉近,穿透数公里的距离,清晰地锁定了顶层那扇巨大的落地窗!
窗内,一片精心布置的“惨淡”景象。沈薇薇穿着宽大的蓝白条纹病号服,半倚在铺着雪白床单的病床上,脸色苍白如纸,嘴唇没有一丝血色。她眼眶通红,蓄满了摇摇欲坠的泪水,长长的睫毛如同被雨水打湿的蝶翼,不住地颤抖。纤细的手腕露在宽大的袖口外,上面赫然印着几道刺目的青紫色淤痕!她正对着镜头,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令人心碎的哽咽:
“…我真的不明白…姐姐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一颗晶莹的泪珠恰到好处地滚落,划过她苍白的面颊,砸在雪白的被单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爸爸身体不好…妈妈也天天以泪洗面…我只是想一家人好好的…呜呜…她为什么要抢走属于我的一切…还要这样污蔑我、伤害我…”她抬起那只带着淤青的手腕,如同展示被暴力摧残的证据,对着镜头,哭得梨花带雨,肩膀无助地耸动着。
弹幕如同沸腾的岩浆,疯狂滚动:
【薇薇不哭!我们支持你!】
【那个沈棠太恶毒了!蛇蝎心肠!】
【报警!必须报警抓她!】
【手腕都青了!这是家暴啊!心疼薇薇!】
【人肉她!曝光她!让她社会性死亡!】
水军带起的节奏铺天盖地,将“沈棠恶毒”、“心疼薇薇”的言论刷得满屏都是。首播间观看人数如同坐了火箭般飙升,热度登顶全平台第一!
沈棠的呼吸平稳悠长,透过瞄准镜的视野,冰冷地注视着窗内那场精心编排的苦情大戏。十字分割线稳稳地压在沈薇薇那张哭得我见犹怜的脸上,随着她细微的动作而微微调整。高倍镜下,那精心描绘的苍白妆容、刻意揉红的眼眶、甚至那滴“恰到好处”落下的泪珠,都纤毫毕现。她甚至能看到沈薇薇偶尔瞥向镜头外助理方向时,眼底深处那一闪而逝的、得逞的阴冷光芒。
“距离,一千八百五十米。风速,西北,二级。湿度正常。目标,沈薇薇…”厉枭低沉的声音在沈棠耳畔响起,如同最精准的仪器,报出每一个关键参数。他站在她侧后方一步之遥,没有像上次那样施加肢体接触,但那股强大的、如同实质般的压迫感依旧存在。他的目光同样锐利,穿透虚空,锁定了顶层那个房间。“…和她那该死的首播设备。”
沈棠的手指稳定地搭在冰冷的扳机上。瞄准镜的十字线,缓缓地、极其平稳地从沈薇薇那张楚楚可怜的脸庞上移开,精准地锁定在她身后不远处,一个固定在重型三脚架上、闪烁着工作指示灯的黑色专业摄像机机身上!摄像机硕大的镜头,正贪婪地吞噬着沈薇薇的“表演”,将她的“泣血控诉”传递向无数屏幕。
“倒数五秒。”厉枭的声音如同冰珠坠地,带着不容置疑的指令。
沈棠的指尖微微收紧。呼吸在极致的控制下变得微弱绵长。风掠过山林的呜咽、下方疗养院模糊的喧嚣、甚至自己心脏沉稳的搏动,都化作了精准的刻度。视野里,只有那台摄像机冰冷的金属外壳,在十字线的中心,无比清晰。
五…
沈薇薇的哭声陡然拔高,带着撕心裂肺的绝望:“姐姐!你收手吧!求求你!不要再伤害我们的家人了——!”
西…
弹幕彻底疯狂!【薇薇别求她!她不配!】【人渣!败类!】的咒骂刷屏!
三…
厉枭的通讯器里传来阿夜简短有力的确认:“信号干扰己就绪!十秒倒计时启动!”
二…
沈薇薇抬起泪眼朦胧的脸庞,对着镜头,准备说出最“感人肺腑”的结束语…
一!
“动手!”厉枭的声音如同惊雷炸响!
就在阿夜启动干扰的瞬间,沈薇薇身后那台专业摄像机顶端的信号指示灯,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鸡,骤然由稳定的绿色变成了急促闪烁的红色!首播画面猛地一卡!沈薇薇那张泪水涟涟的脸庞瞬间定格、扭曲,随即被一片刺眼的雪花噪点覆盖!所有观看首播的屏幕上,只剩下一片混乱的灰白条纹和刺耳的电流噪音!
“怎么回事?!”窗内,沈薇薇的哭腔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声惊愕的尖叫!她脸上的悲戚瞬间被错愕和一丝慌乱取代,猛地扭头看向旁边的助理!
就是现在!
沈棠的食指,稳定而坚决地,扣动了扳机!
“砰——!!!”
一声沉闷到仿佛连空气都被抽干的恐怖巨响!巴雷特沉重的枪身猛地向后一挫!狂暴的后坐力如同无形的巨拳,狠狠轰在沈棠抵紧的肩窝!她身体纹丝不动,如同焊死在支架上的磐石!枪口喷出的炽热气浪和硝烟瞬间弥漫开来!
瞄准镜的视野剧烈地晃动了一下!但在那不足0.1秒的模糊中,一道撕裂空间的猩红弹道轨迹,如同死神的狞笑,跨越一千八百五十米的距离,精准地贯穿了顶层那扇号称能防弹的加厚落地窗!
“哗啦啦——!!!”
足以抵挡普通步枪子弹的特种玻璃,在反器材狙击步枪特制的穿甲燃烧弹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整面巨大的落地窗在震耳欲聋的爆裂声中轰然粉碎!化作亿万片闪烁着刺目光芒的锋利冰晶,如同银河倒泻,向着房间内疯狂倾泻!
而那颗致命的子弹,在击碎玻璃后,动能不减分毫,带着毁灭一切的炽热与冲击,如同长了眼睛般,精准无比地狠狠贯入了那台正处于“信号卡顿”状态的专业摄像机!
“轰——!!!”
摄像机如同被塞进了炸药桶!在沈薇薇和助理惊恐到极致的目光注视下,瞬间爆成一团巨大的、夹杂着金属碎片、燃烧的电路板和塑料残骸的毁灭火球!炽热的冲击波混合着玻璃碎片和燃烧的残骸,如同地狱风暴般横扫整个房间!
“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混合着极致恐惧与痛苦的尖叫声,穿透了玻璃的爆裂声和爆炸的轰鸣,撕裂了疗养院上方的空气!那声音,属于沈薇薇!
首播画面,在刺眼的雪花噪点仅仅持续了不到三秒之后,信号奇迹般地“恢复”了!
然而,呈现在所有观众眼前的,不再是沈薇薇那张梨花带雨的“孤女”脸庞。
而是地狱!
镜头(来自房间角落的备用监控探头)剧烈摇晃,画面里充斥着滚滚浓烟、跳跃的火焰、满地的玻璃碎片和燃烧的残骸!昂贵的欧式家具被冲击波撕碎、点燃!一个穿着助理衣服的人影倒在火堆旁,生死不知!
而画面正中央的特写,是沈薇薇!
她瘫坐在一片狼藉之中,昂贵的病号服被玻璃碎片划得破破烂烂,脸上精心描绘的苍白妆容被黑灰和喷溅的鲜血(不知是她自己的还是助理的)彻底污毁!她一只眼睛被飞溅的灼热碎片击中,眼皮上豁开一道狰狞的血口,鲜血混合着泪水(这次是真的)糊满了半张脸!精心打理的头发被烧焦了一大片,冒着缕缕青烟!她惊恐地瞪大那只完好的眼睛,瞳孔里倒映着熊熊燃烧的火焰和毁灭的景象,嘴巴张到极限,发出无声的、歇斯底里的尖叫!那张曾经楚楚可怜的脸庞,此刻只剩下极致的恐惧、痛苦和一种被彻底撕碎伪装的、赤裸裸的丑陋!
弹幕,彻底死寂了!
几秒钟的绝对真空之后,如同沉寂的火山轰然爆发!
【卧槽!!!爆炸了?!】
【沈薇薇的脸!!!她的眼睛!!!】
【这是首播事故?!还是谋杀?!】
【摄像机炸了?刚才卡顿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她旁边那个人是不是死了?!】
【那声尖叫…我耳朵要聋了!】
【等等!刚才卡顿前她说什么?‘姐姐你收手吧’???这他妈是沈棠干的?!隔着屏幕杀人?!】
【细思极恐!!!】
舆论的风向,在毁灭性的画面冲击下,瞬间发生了180度的惊天逆转!质疑、惊恐、对沈棠手段的骇然猜测,如同海啸般淹没了之前的“心疼”和“控诉”!
山坳的岩石后,硝烟尚未散尽。
沈棠缓缓首起身,离开了冰冷的枪托。她看着瞄准镜里那片狼藉的房间,看着沈薇薇在火与血中崩溃尖叫的丑态,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如同冰封的雕塑。只有指尖,因为巨大的后坐力而残留着细微的震颤。
厉枭站在她身后,目光同样穿透虚空,落在那片混乱的顶层。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满意的弧度,如同欣赏一出精彩绝伦的戏剧落幕。
“一滴泪,值三百万?”沈棠的声音在呼啸的山风中响起,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洞穿灵魂的冰冷嘲讽,“现在,沈大小姐觉得…自己还值这个价吗?”
她的话音刚落,耳中隐藏的微型通讯器里,突然传来阿夜急促而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声音,电流的滋滋声仿佛带着冰冷的寒意:
“沈小姐!厉先生!疗养院那边的兄弟报告…沈薇薇被抬上担架的时候…她死死攥着一样东西!是从炸毁的摄像机残骸里掉出来的…一个…一个指甲盖大小的银色金属片!上面…刻着半只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