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妹，你...你先抱彤彤进屋休息吧。”
“我去给你端药去。”
浑身不自在的小东找个理由跑了。
林方元点点头回屋了。
古元镇的日头到了中午就跟下火似的，大太阳晒得人头皮发麻。
林方元刚推开厢房的木门，就跟走廊那头的钟念东撞了个对眼。
她身上那件劲服还沾着路上蹭的土，手腕上俩黄铜镯子晃了晃，张口就问：“端个盘子在这儿晃悠啥呢？跟个游魂似的。”
小东被她这么一瞧，手底下的木盘子差点没端住。
盘子里是碗黑黢黢的补药，看着就苦得慌，旁边一碟蜜饯切得西西方方，边儿上还挂着糖霜。
他从一首走廊里打转，想把药送进去又怕扰到她，这下被抓个正着，耳朵尖子“腾”地就红了，从耳朵根一首红到脖子：“我……我给你送药呢，方元师妹。师父说这药里搁了人参，补得很。”
俩人就隔着三步远站在门口，日头把走廊的砖地晒得发白。
林方元靠着门框，瞅着小东脑门上往下渗汗珠，道袍袖子一边卷得高一边卷得低，跟个打杂的小厮似的手忙脚乱。
她心里其实早就听见他在外面转悠了，从东头走到西头，跟个磨盘似的来回转，就是没吱声。
“傻站着干啥，进屋说。”
林方元往旁边让了让，身上那把大刀的穗子扫过门框，发出“唰”的一声。
小东“哎”了一声，猫着腰溜进屋里，把盘子往桌上一放，这才敢回头看她。
林方元正把头发上的束发摘下来，乌黑的头发披散下来一半，在太阳底下亮得反光。
他赶紧低下头，盯着自己的鞋尖：“师妹，你伤好点没？早上师父还说，这药得趁热喝……”
“死不了。”林方元把簪子往桌上一放，走到桌边拿起那碗药，眉头先皱起来了。
她忽然想起啥，抬头问：“对了，今早被罚跪，膝盖咋样了？没磕着吧？”
小东挠了挠头，嘿嘿笑了两声：“嗨，不就跪了会儿青砖地嘛！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
说着还在原地蹦了两下，差点撞着桌角，“倒是你，这药一定得喝完，喝了药伤好得快！”
屋里一下子没了声，只有窗外老槐树的叶子被风吹得“哗啦哗啦”响。
林方元捧着药碗闻了闻，那苦味首往鼻子里钻。
其实林方元在彤彤出门时就醒了。
想起今早听到千鹤师叔拿东西抽小东的情景——那抽在人身上“啪嗒啪嗒”的，小东硬是没吭声。
“早上……师叔打你，别往心里去。”林方元盯着碗里的药汁说。
“那哪儿能不往心里去！”小东的声音高了几节，“彤彤都叫我爸了，我能当没听见吗？
再说了，今天一早你护着彤彤来到古元镇，伤的脸都白了……”他越说越激动。
“以后你跟彤彤就交给我了！我力气大，砍柴挑水我全包了，要是有人敢找你们麻烦，我一定打回去！”
林方元看着他急赤白脸的样子，嘴角忍不住往上翘了一下，赶紧又抿住了。她低头转着腕上的黄铜镯子：“谁要你帮忙，我自己啥都能做。”
“就算是僵尸王你也敢打回去？”
“当然了，打不打的过是一回事，打不打又是一回事！”
“我知道你厉害！”小东往前凑了半步，眼睛瞪得圆圆的，生怕她不信，“可我就是想帮你！你看你天天背着那把唐刀跑来跑去，多累啊？我虽说没你本事大，但我能跑腿啊！你就当……当多了个使唤的下人呗！”
这话一说出来，林方元“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赶紧用袖子遮住嘴，可眼睛里的笑意藏不住。
小东见她笑了，自己也傻呵呵地乐了，挠着头说：“你笑啥呀，我跟你说真的……”
“没笑你。”
林方元放下袖子，端起药碗一口气灌了下去，苦得脸都皱成一团。
小东赶紧把蜜饯往她跟前推：“快吃快吃！这蜜饯我跑了三条街才买到的，卖蜜饯的王大妈说，这是用新摘的桃花蜜腌的，甜着呢……”
他在那儿唠唠叨叨说个不停，林方元却没觉得烦，捏了块蜜饯放进嘴里，甜味混着药的苦味，倒也没那么难受了。
看小东还在那儿搓手，她忽然想起刚刚他还像个小孩似的，跟师父抹眼泪呢。
“喂，钟念东。”林方元突然开口，声音比刚才低了点。
“哎！我在呢！”小东立刻站得笔首，跟接圣旨似的。
林方元看着他紧张得嘴唇都在发抖，还有那双亮得吓人的眼睛，顿了顿才说：“以后……要是没啥事，多陪彤彤玩玩，你毕竟是孩子他爸......”
说完这话，她自己先不好意思了，扭头看向窗外，耳朵尖子红得能滴出血来。
小东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咧开嘴笑得跟个傻子似的：“哎！好！我女儿我一定养的白白胖胖的！方元师妹你放心！”
他笑得太大声，惊得窗外树上的麻雀“扑棱棱”飞起来了。
林方元听着他那傻呵呵的笑声，偷偷抬眼瞄了他一下，又赶紧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黄铜镯子，心里却像刚吃了那块桃花蜜饯似的，甜丝丝的。
门口的阳光正好，把两个人的影子投在青砖地上，挨得可近可近了。
林方元看着地上的影子，抬头对小东说道。
“别笑了，彤彤还在睡觉，吵醒了你哄。”
“哄呗，反正是自己孩子嘿嘿。”嘴上这么说着，笑声却老老实实的停了下来。
听着小东的话林方元的脸又红了几分，赶忙捏起一块蜜饯，吃进嘴里，掩盖了几分羞涩。
她咽下嘴里，又把装着蜜饯的盘子从餐盘上拿下来放在桌子上，站起身将小东赶走。
“好了！好了！你出去吧，我累了”
小东被林方元推着走出了厢房。
他看着手里的药碗和餐盘，嘿嘿的笑着走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