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残阳将荒野染成一片暗红,干枯的荆棘在风中发出沙哑的呜咽。陆青玄拖着残破的身躯,每一步都在龟裂的土地上留下深褐色的痕迹。他的黑衣早己被血浸透,左肩的伤口狰狞地外翻着,隐约可见森森白骨。
"还有三处经脉未封..."他咬着牙,右手颤抖着在胸前连点数下。东方点穴手法在这个陌生的土地上显得格格不入,但此刻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体内的真气早己枯竭,连最基本的止血都难以维持。
一阵剧痛袭来,他踉跄着跪倒在地。右臂上的黑色烙印突然灼烧般发烫,那是家族覆灭之夜留下的"原罪"印记。烙印周围的皮肤诡异地蠕动着,如同活物般贪婪地吸收着空气中某种无形的能量。
"该死..."陆青玄额头抵着滚烫的地面,汗水混着血水滴落。自从穿越那片诡异的迷雾来到这个西方世界,这烙印就变得异常活跃。他能感觉到,这片土地上的"罪业"——那些游荡在空气中的黑色能量,正源源不断地被烙印吞噬。
远处传来金属碰撞的声响。陆青玄勉强抬头,模糊的视线中出现了几个银白色的身影——全副武装的骑士,盔甲上刻着陌生的符文,在夕阳下泛着冷光。
"又是个被罪业侵蚀的可怜虫。"为首的骑士勒住战马,声音透过面甲传出,带着金属般的冰冷回响,"看那伤口,活不过今晚了。"
陆青玄听不懂他们的语言,但能感受到话语中的漠然。他艰难地抬起手,试图用东方礼节表示善意,却看到骑士们警惕地后退了半步。
"小心!他在施展邪术!"一名骑士厉声喝道,长剑己然出鞘。
陆青玄苦笑。在这个陌生的世界,连最基本的点穴手法都被视为威胁。烙印再次灼烧起来,这次更加剧烈,仿佛在回应骑士们身上散发的某种能量——圣光?他猜测着,脑海中闪过家族古籍中关于西方圣骑士的零星记载。
"等等。"队伍中唯一没有戴头盔的骑士——一个面容刚毅的中年男子抬手制止了同伴,"他没有罪业侵蚀的迹象,看他的眼睛。"
陆青玄的瞳孔确实保持着清明,这在被罪业侵蚀的人身上几乎不可能。但更让骑士们惊讶的是,周围飘散的黑色能量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他汇聚,却在接触皮肤的瞬间消失无踪。
"带他回去。"中年骑士——巡逻队长雷诺做出了决定,"大主教会对这个异乡人感兴趣的。"
"可是队长,他吸收罪业的方式——"
"正因如此。"雷诺打断道,锐利的目光扫过陆青玄全身,"要么他是最危险的异端,要么..."他顿了顿,"就是我们等待己久的转机。"
陆青玄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在彻底昏迷前,他最后看到的是骑士们复杂的眼神,以及远处那座在暮色中若隐若现的城池轮廓——光辉之城,这个陌生世界的最后堡垒。
意识沉入黑暗的瞬间,他隐约听到烙印深处传来一声满足的叹息。
当陆青玄再次恢复知觉时,首先感受到的是刺鼻的药草味。他躺在一张简陋的木板床上,身上的伤口被粗糙地包扎过。房间低矮阴暗,唯一的亮光来自墙角那盏摇曳的油灯。
"醒了?"一个沙哑的声音从阴影处传来。陆青玄警觉地绷紧身体,却发现自己的内力依然滞涩难行。
从黑暗中走出一位须发斑白的老者,穿着绣有太阳纹章的长袍,手中捧着一本厚重的典籍。"别费力气了,异乡人。"老者用生硬的东方语言说道,"你的...真气?在我们这叫'异端能量',被圣光结界压制了。"
陆青玄瞳孔微缩。这个老人不仅会说东方语言,还知道真气的存在。
"我是据点牧师奥利弗。"老者自顾自地说着,翻开典籍某一页,上面画着一个与陆青玄手臂上极为相似的烙印图案,"告诉我,这个'原罪'印记,你从哪得来的?"
陆青玄沉默以对。家族的血仇与秘密,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更何况在这个陌生的地方。
奥利弗似乎早料到这种反应。他合上典籍,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的银质十字架。"那么,让我们换个方式。"十字架突然绽放出刺目的白光,"以圣光之名,驱散一切黑暗!"
剧痛瞬间席卷全身。陆青玄感到烙印疯狂地躁动起来,贪婪地吞噬着袭来的圣光能量。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在他体内激烈碰撞,却又诡异地达成某种平衡。
"不可能..."奥利弗震惊地看着十字架的光芒被一点点吞噬,"圣光竟然无法净化你..."
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雷诺队长带着两名全副武装的骑士闯了进来,看到眼前的场景立刻拔剑出鞘。
"牧师!发生了什么?"
奥利弗后退几步,脸色阴晴不定。"他的力量...我从未见过。"老牧师的声音有些颤抖,"不是单纯的罪业,也不是圣光...而是两者的某种...融合。"
雷诺的眉头紧锁。他走近床边,居高临下地审视着这个神秘的东方来客。"你是谁?"这次他用的是通用语,语气中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
陆青玄深吸一口气,用刚学会的几个单词艰难回应:"陆...青玄...剑客..."
房间陷入短暂的沉默。骑士们交换着眼神,最终雷诺做出了决定。"监视他,但不要伤害。"他转向奥利弗,"大主教会想知道这一切。"
当所有人都离开后,陆青玄艰难地支起身子,看向窗外。夜色中的荒野上,隐约可见黑色的雾气在游荡——那是这个世界特有的"罪业"。而更远处,一轮血月正缓缓升起,将诡异的光芒洒向这片被神灵遗弃的土地。
手臂上的烙印再次发热,这次带着某种规律的脉动,仿佛在回应远方的呼唤。陆青玄握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无论前方等待他的是什么,为了血仇,为了事实,他都必须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