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殿下和柳太傅吗？” 顾景尘晃着身体走进来，他的目光如黏腻的蛛丝在谢安柠身上轻扫，又落在柳青澜自然护在谢安柠身前的手臂上，眼底掠过一丝不悦，“怎么，来醉仙楼怎么不叫上我？”
谢安柠冷声道，身影挺得笔首：“顾景尘，这里没你的事，出去。”
“没我的事？” 顾景尘挑眉，径首走到桌边，拿起谢安柠未喝完的茶盏，放在嘴边抿了一口，“殿下和太傅深夜私会……花魁，探讨‘要事’，我作为殿下的好友，怎能不凑个热闹？” 他故意将 “私会” 二字咬得极重，目光像淬了毒般射向柳青澜。
柳青澜始终面无波澜，顾景尘所言，都不足以使他情绪有丝毫起伏。
“顾公子消息倒是灵通。只是我们与月姬姑娘谈的是正经事，顾公子对‘正经事’应该不感兴趣。”
“正经事？” 顾景尘嗤笑一声，忽然凑近谢安柠，压低声音，“殿下莫不是忘了，上次在这儿，是谁差点被我……”
“住口！” 谢安柠猛地后退一步，却撞进一道坚实的屏障。柳青澜己不动声色地挡在她身前，语气带上了一丝冷意：“顾公子还是自重些好。殿下身份尊贵，岂容你这般调笑？”
“身份尊贵？” 顾景尘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目光紧紧盯在谢安柠苍白的脸上，“在我面前，她不过是……” 他话未说完，便被柳青澜打断。
“顾公子似乎对殿下格外‘上心’？” 柳青澜语气轻缓，折扇“啪”的一声被他收了起来，“只是不知国公府的规矩，是否允许顾公子您出入风月场所，对皇太女如此无礼？还是说……” 他顿了顿，笑意在唇角蔓延，“顾公子是觉得，国公府的权势，足以让你不把太女殿下放在眼里？”
顾景尘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柳青澜说出的话句句戳中他的软肋 —— 他虽为国公府的人，却因是庶子，在国公府并不受待见。如若因为此事闹到御前，他现在还没有全身而退的能力。
“太傅大人这是在威胁我？” 顾景尘眯起眼，手背在身后按在藏在腰间的匕首上。
“不敢。” 柳青澜依旧微笑，“在下只是提醒顾公子，有些东西，不是你能染指的。” 他侧过身，对谢安柠轻声道：“殿下，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走吧。”
顾景尘知道柳青澜的言外之意，他的手死死握住匕首，指节也因用力而青筋凸起。
什么不能染指？他不仅要染指他还要占有。
黑暗的念头在他的脑海里一点点形成。
谢安柠刚往外迈出半步，腕间便被顾景尘紧紧攥住。顾景尘的力气不是一般的大，他的指腹深深陷进她苍白的肌肤，在娇嫩肌肤上留下红痕。他的嘴角勾起扭曲的弧度，贴近谢安柠的耳边沉声说道：“殿下当真以为，月姬给你的线索是真的？”
柳青澜打开折扇瞬间横在两人之间，扇面擦着顾景尘耳畔掠过，被他偏头躲过。谢安柠强压下腕间的剧痛，另手抽出腰间长剑，剑锋抵住顾景尘喉间：“顾景尘，你最好立刻松开。”
“松开？” 顾景尘仰头大笑，他无所畏惧地往前走了一步，喉间的皮肤瞬间被剑尖刺破血珠，“殿下若不听劝阻，执意前往，恐怕……” 他突然压低声音，温热的呼吸喷在谢安柠耳侧，“我可舍不得看你香消玉殒。”
“即便前方是刀山火海，本宫也要闯一闯。夜澜国的百姓可不需要贪生怕死的皇太女，这险，我非冒不可！”谢安柠重重甩开顾景尘的手，眼神里全是赴死的决心。
“呵，好一个心怀天下的皇太女。” 顾景尘抚着被剑划破的伤口，手指沾着血滴放在唇边吸吮。他的眼底压下着癫狂与不甘，“可你有没有想过，若殿下死在那里，夜澜国必将大乱。到那时，外忧内患，民不聊生……”
谢安柠的后背瞬间绷紧。她何尝不知此行凶险？但百姓被外族屠杀的血河和皇姐的惨状在她心里历历在目。
她指尖攥紧剑柄，她转身望向柳青澜，目光坚定如铁：“太傅，我们走。”
“殿下……” 柳青澜欲言又止，最终化作一声轻叹。他将披风披在谢安柠肩头，不着痕迹地挡在她和顾景尘的中间，“外面风大。”
顾景尘倚在门框上，看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突然放声大笑：“好！好！好！好一个为国为民的太女殿下。你本不应该是这样，莫不是跟我一般重活了一回？”
“但，你真不该拒绝我……”顾景尘独自喃喃，一个人对月独酌至夜深。
柳青澜与谢安柠并肩行在长街，夜风在他们之间呼啸穿过。自跨出醉仙楼的门槛起，两人之间便横亘着沉默的河，唯有夜风惊起几片飘零的槐叶，落在地上踩在脚下时发出“沙沙”的响声。
柳青澜一路护送着谢安柠首至寝殿门口。他在那院前的大门处收住脚步，袖中指尖无意识着腰间玉佩。
他喉头微动，把心中憋了许久的话说了出口：“臣必定护好殿下。”
雕花宫灯在夜风里轻轻摇晃，将他们二人的影子拉长又缩短。谢安柠没有回应他的话语，只是取下披在身上那袭带着体温的外氅递给他，便转身往寝殿里去，没再回头。
梳洗过后，谢安柠将自己埋进软榻，指尖着冰凉的青玉枕，细细思量着他身边每一个人的行为。
“虚伪。”她带着前世的记忆去看如今的一切，心下有着诸多感慨。太傅的嘘寒问暖，暗藏着对权力的算计；单纯的沈小将军，那看似热烈爱意和炽热目光的背后，也藏着家族利益的考量。
她冷笑一声，透过纱帐望着窗外摇曳的宫灯。曾经，她为这些男人的关怀而欣喜，为他们的争斗而揪心，甚至不惜赔上性命。可到最后，才发现自己不过是他们棋盘上的一颗棋子。
“宿主，你能这么想，我太欣慰了。我决定奖励宿主一个物品。”
“是什么啊？”
“秘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