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沉沉,我立于崔府书房窗前,指尖着昨日从码头带回的账册残页。青萝在旁侍立,神色凝重。
“小姐,那批丝绸确系南洋运来,但船票与通关文牒皆为伪造。”她低声禀报,“更奇怪的是,周福失踪前,曾往东宫递过一封密信。”
我心头一震,却未言语,只将手中纸页轻轻放下。刘子行果然动作频频,竟连崔府内务亦要插手。只是他未曾料到,我早己布下眼线,将他的每一步都看得分明。
夜风穿廊而过,吹得烛火微晃。我正欲开口,忽听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是管家的声音:“小姐,有位自称老者故友的客人求见。”
我与青萝对视一眼,眸中皆闪过一丝疑虑。神秘老者从不轻易提及旧识,更不曾在我面前提及任何故交。此人贸然登门,怕是另有图谋。
“请他在客厅稍候。”我道,又嘱咐青萝,“你随我去,留意他的言行举止。”
步入客厅时,那来客己端坐案前,身着青衫,须发半白,面容清瘦,眼神却极为锐利。见我进来,他起身拱手,语气温和:“崔姑娘,久仰。”
我颔首回礼,落座后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他虽衣着朴素,举止间却透出几分儒雅气度,似非寻常之人。
“不知先生如何识得那位前辈?”我试探着问道。
他微微一笑,目光略一闪躲:“昔年避祸山林,偶遇高人指点,自此结缘。”
我心中一动,面上却不露分毫,只淡淡道:“原来如此。不知先生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他从怀中取出一本古旧书册,轻轻推至案上:“此乃先师遗物,托我转赠予姑娘。书中所载,或能助姑娘解一时之困。”
我接过书册,触感果然异于常书,纸张粗粝,似经年日晒雨淋。翻开第一页,字迹苍劲有力,赫然写着《韬钤》二字。
青萝站在身后,也察觉不对,悄然上前一步,低声提醒:“小姐,这书……似乎不是寻常兵法。”
我点头,示意她不必多言,转而向来客道谢:“承蒙厚爱,晚辈感激不尽。”
那人含笑告辞,步履稳健地离府而去。我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朱漆大门之外,心中疑云更盛。
待厅堂只剩我与青萝二人,我便让青萝将书册仔细检查一遍。她翻阅片刻,忽然指着某页角落道:“小姐,您看这里——”
我凑近细看,只见墨迹深处隐隐浮现一点极淡的墨渍,若非留心,几乎难以察觉。这绝非偶然,更像是某种暗号。
“去把书房里的《六韬》拿来。”我吩咐道。
青萝应声而去,不多时便捧来另一部兵书。我将两本书并排放在案上,逐页对照。渐渐地,我发现《韬钤》中的某些段落,竟能与《六韬》中的内容相互印证,甚至补足了其中缺失的部分。
“这本书……并非单纯兵法。”我喃喃道,“它像是一本藏书索引,抑或是某种密码。”
青萝听得一愣:“密码?”
我点头,心中己有几分推测:“若我没猜错,这墨点便是开启线索的关键。或许,那位前辈早有安排,只等时机成熟,才让我知晓。”
夜深人静,烛火摇曳,我继续翻阅着书页,试图解开更多谜团。然而越往后读,越是觉得其中玄机重重。有些段落看似寻常,实则暗藏机关;有些字句前后不通,却又仿佛彼此呼应。
青萝担忧地看着我:“小姐,这般费神,不如明日再看。”
我摇头:“今夜必须理清脉络。刘子行步步紧逼,若不能掌握主动,恐生变故。”
话音刚落,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小姐!”是管家的声音,“外面来了个乞丐,说是要见您一面!”
我与青萝对视一眼,皆觉蹊跷。这个时节,怎会有乞丐深夜来访?
“让他进来。”我道。
片刻后,一名衣衫褴褛的男子被带入书房。他低着头,浑身散发霉味,却在走近案前时突然抬头,眼中精光一闪。
“姑娘可识得这枚玉佩?”他低声问,从袖中取出一枚残破的玉坠。
我定睛一看,顿时瞳孔微缩。那是我幼时佩戴的长命锁,因一次意外断裂,后被父亲收起,从未示人。眼前之人竟能认得,且持有碎片……
“你是谁?”我语气陡然冷了下来。
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姑娘莫慌,我只是奉命行事罢了。”
说罢,他猛然转身,推开窗户,纵身跃出!
我猛地起身追至窗边,只见夜色中一道黑影迅速消失在巷口,连马蹄声都未曾响起。青萝急道:“小姐,要不要派人追?”
我缓缓摇头,目光落在手中那枚残玉上,心中涌起一股不安。今日之事,太过巧合。先是神秘来客送书,如今又有人持我旧物现身……
这一切,究竟是巧合,还是另有人布局?
我低头看着桌上摊开的《韬钤》,指尖轻轻划过那处墨点,心中己有决断。
这一局棋,己然开始,而我,不能再被动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