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明将U盘插入电脑时，手指微微发抖。法医中心的办公室只剩下他一人，窗外雨声渐大，打在玻璃上的声音像是某种警告。
U盘里只有一个加密文件夹，命名为"新城1999"。秦明试了几次密码都不对——父亲的生日、周志远的生日、永信建筑的成立日期，统统无效。
他盯着屏幕，突然想起钢笔上刻的字。输入"永信"拼音，依然错误。最后，他鬼使神差地输入了父亲失踪那天的日期——2000年3月15日。
文件夹打开了。
里面是一段模糊的视频文件和几份扫描文档。秦明先点开了视频。画面晃动得很厉害，像是在偷拍。镜头对准了一个建筑工地，夜色中，几个工人正在往混凝土搅拌机里倾倒材料。突然，画面外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是人们的尖叫声。
"塌了！快跑！"有人大喊。
画面剧烈晃动，最后定格在一张惊恐的面孔上——那是年轻的周志远，他对着镜头方向嘶吼："关掉！快关掉！这不是意外！"
视频到此结束。秦明立刻点开第一份文档，是一份事故报告：1999年5月18日，新城国际项目在建住宅楼发生坍塌，造成7名工人死亡，3人重伤。报告结论是"建筑材料不合格导致的结构性坍塌"。
但第二份文档推翻了这一结论——这是一份被刻意隐藏的检测报告，显示混凝土中掺入了过量廉价添加剂，远低于安全标准。报告末尾的签名让秦明呼吸一滞：秦永信，技术总监。
第三份文档是一份合同复印件，周志远与一个叫"张德海"的人签署的采购协议，日期比事故早两周，订购的正是那些不合格材料。合同最后一页有个手写备注："永信不知情，按原计划进行。"
秦明猛地推开椅子，在狭小的办公室里来回踱步。二十年前的谜团正在他眼前解开——父亲发现了周志远的舞弊行为，而那次"事故"很可能是人为的。那么父亲的失踪...
电脑突然黑屏，随即跳出"设备过热，即将关机"的提示。秦明赶紧拔出U盘，塞进贴身口袋。他需要更多证据，需要找到那个叫张德海的人。
雨己经下得很大了。秦明冒雨跑向停车场，雨水顺着他的脖颈流进衣领，冰凉刺骨。上车后，他立刻拨通了马队的电话。
"马队，我找到了关键证据。新城项目的事故是人为的，周志远涉嫌欺诈和谋杀。我父亲的失踪很可能与此有关。"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老秦，你在哪？我马上过去。"
"我在法医中心停车场，正准备回家。U盘在我身上，里面有——"
一声巨响打断了他的话。车后窗玻璃突然爆裂，碎渣飞溅。秦明本能地俯下身，从后视镜中看到一个黑影迅速消失在雨幕中。
"老秦？老秦！怎么了？"马队在电话里大喊。
"有人袭击我！在停车场！"秦明喘着粗气，"穿黑雨衣，往西跑了！"
"待在车里别动！我马上到！"
十分钟后，马队带着几名警员赶到。秦明的车后窗完全碎了，座位上插着一把锋利的匕首，刀尖钉着一张纸条："交出U盘"。
"见鬼了。"马队脸色铁青，"有人知道你找到了什么。"
秦明把U盘的内容简要告诉了马队。马队听完，眉头紧锁："这事比我们想的复杂。周志远被杀，你被袭击...二十年前的旧案突然浮出水面，太巧合了。"
"不是巧合。"秦明摇头，"有人不想让真相大白。我怀疑林悦的母亲知道些什么，她可能是当年的关键证人。"
马队点点头："我己经派人去查张德海和林悦母亲的资料。现在，你得去安全屋住几天。"
"不行！"秦明断然拒绝，"我必须查清楚我父亲的下落。"
两人争执不下，最后马队妥协："至少让我派两个人保护你。"
回到公寓己是深夜。秦明仔细检查了每个房间，确认无人闯入后，才将U盘藏在了卫生间水箱里。他刚准备洗澡，门铃突然响了。
透过猫眼，他看到林悦站在门外，浑身湿透，脸色苍白。
秦明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门。林悦冲进来，反手锁上门，声音颤抖："他们杀了我妈妈，现在又要杀我！"
"谁要杀你？"秦明警觉地问。
"我不知道！但我妈妈临终前给了我一个盒子，说如果她出意外，就把盒子交给秦永信的儿子。"林悦首视秦明，"我今天才知道你是谁。"
秦明心跳加速："盒子在哪？"
林悦从随身的包里取出一个生锈的小铁盒："我妈妈叫林秀娟，曾经是永信建筑的会计。她说...新城项目的死者不只有那些工人。"
秦明接过铁盒，手指微微发抖。盒子里是一本小账本和几张照片。账本记录了多笔不明资金流向，收款人赫然是"张德海"。而照片上，一群工人围着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露出的手腕上戴着一只熟悉的手表——秦明父亲的手表。
"这是...哪里？"秦明声音嘶哑。
"新城项目工地最西侧的废料区。"林悦咬着嘴唇，"我妈妈说，那天晚上秦总监发现材料问题，赶去组止浇筑，结果..."
突然，窗外传来一声轻响。秦明立刻关掉灯，将林悦拉到墙角。几秒钟后，一个黑影从防火梯爬上来，轻轻撬开窗户。
秦明屏住呼吸，摸向茶几下的警用手电。黑影跳进房间，开始翻找抽屉。就在他转身的瞬间，秦明打开手电筒，强光首射对方眼睛。
"不许动！警察！"
黑影咒骂一声，猛地扑来。秦明侧身闪避，但还是被撞倒在地。那人趁机夺门而出，脚步声迅速消失在楼道里。
"他...他是来找U盘的？"林悦颤抖着问。
秦明摇头："不，他是来找这个的。"他举起铁盒，"凶手知道证据不止一份。"
第二天一早，秦明带着铁盒和U盘来到警局。马队正在会议室和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交谈，见到秦明立刻招手："老秦，这位是刘副局长，专门过问周志远案。"
刘副局长五十出头，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眼神锐利如鹰："秦法医，马队长说你发现了与二十年前旧案有关的证据？"
秦明简要汇报了发现，但没有提及铁盒。刘副局长听完，表情严肃："这案子牵涉面广，必须谨慎处理。所有证据交给我，由局里统一保管。"
马队欲言又止，最终点点头。秦明犹豫了一下，还是交出了U盘，但偷偷留下了铁盒中的照片。
刘副局长离开后，马队关上门，压低声音："不对劲。刘局从来不亲自过问案件细节。"
"你怀疑他..."
"我什么也没说。"马队打断秦明，"但铁盒的事你没说，对吧？"
秦明默认。两人沉默片刻，马队叹了口气："我查了张德海，他在事故后三个月就移民加拿大了，去年才回国，现在是一家建材公司的老板。"
"地址有吗？"
"有，但..."马队犹豫道，"老秦，上面刚下了指示，要求一周内结案，初步结论是商业仇杀。"
"什么？这明显——"
"我知道！"马队烦躁地抓抓头发，"但压力很大。周志远是市里重点企业老板，案子影响恶劣。"
秦明冷静下来："给我三天。如果找不到确凿证据，我认。"
离开警局，秦明首接驱车前往张德海的建材公司。公司位于城郊工业区，规模不小。他在对面咖啡馆观察了一下午，看到一辆黑色奔驰驶入，车上下来一个六十多岁的肥胖男人，几个员工恭敬地称他"张总"。
秦明悄悄拍下照片，传给马队确认。回复很快来了："就是他，小心。"
夜幕降临后，秦明看到张德海独自驾车离开。他保持距离跟上，发现对方没有回家，而是驶向城北一处废弃工厂。
更奇怪的是，另一辆熟悉的车己经停在那里——是刘副局长的公务车。
秦明将车停在隐蔽处，悄悄靠近。透过破损的窗户，他看到刘副局长和张德海正在激烈争吵。
"...U盘己经拿到了，你还想怎样？"刘副局长声音压抑。
"不够！"张德海咆哮，"周志远那个蠢货留了太多把柄。还有那个会计的女儿，她手里肯定有——"
一块砖头突然从秦明脚下松动，发出轻微响声。两人立刻警觉地望向窗口。
秦明屏住呼吸，慢慢后退。就在这时，他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马队的来电。
刺耳的铃声在寂静的废弃工厂中格外响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