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坠!失重感瞬间攫住了林薇,死亡的恐惧与求生的欲望激烈碰撞。她强忍着左肩撕裂般的剧痛和眩晕,在空中竭力调整姿态,目光死死锁定了下方一片由巨大、倾斜的冷凝管道构成的相对“平台”。
砰!
身体重重砸落在冰冷、布满滑腻锈蚀和不明粘液的管道上!巨大的冲击力让她眼前一黑,喉头一甜,差点晕厥过去。左肩的伤口受到二次重创,鲜血涌出的速度更快了。她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顺着管道的倾斜角度狼狈地翻滚了好几圈,才勉强停住,被卡在一处管道的U型弯折处。
浓烈的铁锈味、臭氧味、还有某种化学物质腐败的酸臭气息混合在一起,充斥着鼻腔,几乎令人窒息。管道内部空间狭窄、幽暗,只有远处时滞池翻涌的幽绿荧光透过缝隙渗入,投下鬼魅般晃动的光影。管壁上凝结着冰冷的水珠,不断滴落,发出单调的“滴答”声,与她腕间的倒计时声诡异应和。
103:48:11
红光疯狂闪烁,屏幕边缘的黄色警报波纹非但没有消失,反而变得更加密集刺目,尖锐的蜂鸣声在死寂的管道中显得格外清晰。剧烈的战斗、肩部重伤导致的失血和生理机能紊乱、再加上之前老薇引发的“时间涟漪”残留影响,让她的生命体征持续处于高危状态。
“呃…” 林薇咬紧牙关,冷汗如瀑,眼前阵阵发黑。她挣扎着撕下伪装服相对干净的内衬布条,用牙齿和右手配合,死死勒住左肩上方,试图减缓出血。每一次动作都牵扯着伤口,带来钻心的疼痛,让她几乎虚脱。
不能停在这里!猎犬的人很快就会下来!时滞池就在不远处,那股混乱的能量波动如同无形的辐射,让她本就混乱的感知更加难受。
她必须离开!
凭借着猎手在绝境中磨砺出的可怕意志,林薇开始沿着巨大管道的内部艰难爬行。管道内壁湿滑,布满了尖锐的锈片和凸起的铆钉。她只能用没受伤的右手和膝盖作为支撑,拖着剧痛的左半边身体,一点一点地向前挪动。每一次移动,都在冰冷、肮脏的管壁上留下暗红的血痕。汗水混合着血水、锈水和污泥,让她狼狈不堪。
腕间红光疯狂闪烁,警报声是她心脏的哀鸣,皱纹…那未来的刻痕,似乎在嘲笑此刻的狼狈。 那惊鸿一瞥的、属于老薇的布满深刻皱纹的脸庞,此刻在意识模糊的林薇脑中反复闪现。那皱纹是岁月?是苦难?还是…操控时间的代价?而自己,正拖着这副尚未布满皱纹、却己伤痕累累的身躯,在同样的绝望深渊中挣扎。未来…真的就是那副模样吗?这念头带来的寒意,比管道的冰冷更甚。
爬行…喘息…剧痛…眩晕…时间在警报声中疯狂流逝。
102:55:44 … 102:30:18 …
不知爬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失血和剧痛带来的冰冷感从西肢百骸蔓延开来,意识开始像信号不良的屏幕般闪烁、模糊。就在她感觉自己即将彻底脱力,滑入永恒的黑暗时,前方管道出现了一个相对开阔的岔口。
岔口处,几根粗大的管道交汇,形成了一个半封闭的、由金属支架和断裂混凝土块支撑的小小空间。这里比刚才爬行的主管道干燥一些,上方有半截坍塌的金属顶棚遮蔽,形成了一个勉强能容身的角落。更重要的是,这里没有首接通往时滞池的路径,相对隐蔽。
最后的力气耗尽。林薇像一滩烂泥般瘫倒在这个冰冷的角落。背靠着冰冷的混凝土,沉重的喘息在狭窄空间里回荡。左肩的伤口在粗暴的包扎下依旧在缓慢渗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剧痛。眼前的一切都在旋转、模糊,时滞池的幽绿荧光在视野边缘晃动,如同招魂的鬼火。
腕间的警报声似乎也模糊了,变成了遥远地方传来的、令人心慌的单调蜂鸣。
102:05:33
要死了吗?死在这个肮脏、冰冷、无人知晓的管道深处?母亲…老薇…债务…循环…无数破碎的念头如同沉船的碎片,在意识的黑暗海面上漂浮、沉没。
就在她的意识即将被彻底的黑暗吞噬的边缘——
嗡…滋…滋…
一阵极其轻微、但明显不同于环境噪音的电子设备运转声,由远及近,似乎正小心翼翼地穿透层层管道阻隔,朝着她藏身的这个角落而来!
林薇涣散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残存的最后一丝警觉让她绷紧了身体。是敌?是友?是猎犬的追踪器?还是…别的东西?
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将身体更深地缩进阴影里,染血的右手下意识地握紧了身边一块尖锐的锈蚀金属碎片。冰冷的触感带来一丝虚幻的清醒。
那电子设备运转的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最终,停在了她藏身的岔口之外。